吴萌萌和张佼在同一个宿舍,中午总是屋里屋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作息永远比张佼晚一个钟头。张佼在作息管理同样十分自律,准时睡觉、准时起床,为保证工作时精力充沛,午睡必须严格执行。自从吴萌萌分到这个房间,张佼的午睡质量越来越差,她在这种事情上却习惯忍气吞声,等着吴萌萌自我觉醒,换句话说,等着吴萌萌长大成人。
夏天的宿舍里中午关起门来确实很热,而空调出风口正对着张佼的床,她通常提前开一会儿空调,睡觉前关上。吴萌萌怕热,吴萌萌开门横冲直撞,吴萌萌笨手笨脚掉东西,张佼睡觉的前一个小时,不是被叮哩咣啷吵醒,就是被吴萌萌打开的空调吹醒,而吹到面瘫醒来时发觉,那个要吹空调的人并不在房间。张佼十分不满意,关上空调;吴萌萌等下进来又打开。每天中午空调的开关成了无声的战争,直到其中一方把空调遥控器藏起来。
靓靓住在隔壁跟吴萌萌处境相同,另外三个人都开启了养生模式,宁可热得出汗,也不要开空调。靓靓无奈抱着被子跑到张佼房间里睡,她以为张佼会顺着她,她长这么大周围的人都顺着她,因为空调的问题被集体拒绝真是史无前例的境遇。然而,张佼虽然只有一个人在睡午觉,却坚决的跟三个坚决一样强硬,靓靓都快急哭了,到处都这么热,到处都无处安放自己的任性,人生怎么这么艰难!张佼在这件事情是零容忍的,绝对不能开着空调睡觉,她也是养生模式,比隔壁那几个还要决绝。靓靓气的跑到魔窟去睡了,魔头是喷火模式,空调能开到零度保鲜,从那个房间出来的都是冰水混合物。
有一天早上张佼和李魔头站在办公桌旁边一起吃着吴萌萌买的小笼包,闲聊了几句。李魔头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为什么不让开空调啊?”张佼毫无防备,迅速反应了一遍此话怎讲,想必是吴萌萌跟他们抱怨了。自知站在正义的巅峰,张佼不假思索的说:“空调对着我吹太凉了,脸都吹麻了。”李魔头闪烁着人性的光辉点化她:“做人不能太自私,宿舍是大家的,你也得考虑考虑别人。”说完,出门左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张佼一脸懵逼,大写的冤枉。张佼对吴萌萌的不满已经升级成了过节,心想自己在工作上替她擦了多少屁股,有这么一个猪队友,自己多干多少工作,换来的竟是这么没良心的回报,太失望了。
张佼暗下决心:再不理吴萌萌了。吴萌萌很快发现张佼对她的冷漠,想不通。她撒着娇软磨硬泡:“佼佼姐~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呀?我哪儿做的不对你别在意,是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还不行嘛……我这人就是老爱犯错误,你原谅我吧……”张佼不为所动:“没生你气。”继续拉着脸。吴萌萌难过的到处诉苦,也不知道是诉苦还是排挤。
直到有一天,办公室里调来不久,靓靓宿舍里养生三宝之一的何姐好心提醒张佼:“吴萌萌胆子小,怎么可能会跟李主任去告你的状?是靓靓。”“靓靓?!”张佼第一个反应:怎么可能?她跟我不是一间宿舍提这种不合理要求,主任还帮腔怎么可能?靓靓是办公室里跟张佼走的最近的,张佼对她推心置腹,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张佼把每个人都推到了朋友的界限以外,那句话说得对:同事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张佼虽然倍受打击,却不放弃她客观公正待人待事的原则,与人为善总是正确的。
就在这时民主测评来了,本期的测评对象在上次的笔试之后集中在分数前两名的张佼和靓靓。吃瓜群众忧心忡忡地搬来小板凳瞧好戏。
张佼认为,矛盾总会过去,他人前途耽误不得。就人论人地说,给靓靓打优秀是说得过去的,没有品质问题的尽量成人之美。她理所当然地以为大家都是这么做人,她并不认为在竞争中施放胸怀是愚蠢的,她的战场不在这里。结果可想而知,办公室半数的人给张佼打了低分,靓靓以全票优秀获得下一关的门票。张佼落选了。这个结果令人哗然,却也是必然,任何因果都是因果,无论是美丽的还是龌龊的。
张佼心灰意冷。
走出校园两年,工作是她的全部社会,这个社会展示给她的是越来越多的失望。根本没有什么文明和文化可言,更没什么情怀和奉献可言,她从小坚信并为之努力的高尚的人格始终在拖她的后腿。学历算什么?能力算什么?上进心和修养又算什么?张佼重新认识现实:“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从来都轻伤不下火线的张佼请假了,她久坐的腰伤已经坐卧不能,原本靠意志硬撑着上班,单位发生的事情瓦解了她的意志。医院开了假条,除了每日到理疗科按摩烤电,其他时间每两小时做一次“小燕飞”,每次坐不能超过四十分钟。张佼听着医嘱心想:“坐四十分钟?我但凡能坐着超过十分钟都不来找你。”索性休假在家吧。
一个人心里憋屈,身体折磨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干,不想吃,连话也不想说。爸妈看到张佼累病了很是心疼,每天都变着法给她做她爱吃的卷饼、红烧鱼、水蒸蛋,也希望她借机好好调整一下,彻底休息透。然而这种被迫的休息于张佼而言简直炼狱,在家的时间除了躺着就是趴着,脑子里放电视剧:办公室里每人一集起步。夜深人静的时候是创作最好的时间,头脑格外清醒,情绪极度兴奋,这时候回忆和节外生枝的很多事情都比实际更精彩、更刺激,也更令她义愤填膺。
一周之后,腰伤基本无碍,但是,张佼性情大变。连日的失眠加重了她的神经衰弱,敏感好强的姑娘憔悴不堪,对生活和工作心如死灰。她患上了抑郁症。
曾经表姐因为学业压力太大患上了抑郁症,张佼还不屑一顾地认为多大点事儿啊?能把自己搞抑郁,也太脆弱了吧?如今,终于知道抑郁的感受之后,张佼才懂:一个人的无所谓在另一个人有可能就是个死穴。世界上哪些事情又是值得患上抑郁症的呢?抑郁的人还不是越来越多。张佼深陷在自我否定中,她想忘记那些令她不愉快的人和事,却做不到,因为,她除了心情压抑,什么都想不起来,包括压抑的原因;她想做点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做什么选择却引起了她的焦虑,她觉得无论选择做什么都没意思,反而因为选择不出结果而手心出汗,心跳加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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