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了，吕老师把课本往胳膊窝一夹，昂着头、面无表情地走了。凌云回想着吕老师曾对他们说的一段话：人死了，孝子贤孙跪倒一片，哇哇地哭，有的还干哭没眼泪，都哭啥来哭？我遇到这种事情，是不会哭的。
也许人虽着年龄的增加，阅历的丰富，一切都看谈了吧！但那复习生自杀的事对凌云来说，虽然表面风平浪静，但心海还是有波澜的。他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未来，自己下一步该怎样正确的走，自己已不假思考地走了十七年了，是不是该理智地作出选择呢？！
“呼啦啦”，“咣当当”，“叽叽喳”，教室里顿时响起了下课时的交响乐。凌云坐在位置上，靠着墙，没有马上站起来。
“瘦猴”程行见早己碗筷在手，双脚一出溜来到杨海立桌前，说着“快！快！快！”；绅士样的胡班长把身子从课桌间挪出来，来到同样身材的胡世伟面前，“哼哼”一笑，说声臭美，催他下楼，胡世伟慢慢收起小镜子，又抹了抹那油黑的“三七”分头，二胡一前一后走着，走廊里顿时响起节奏感很强的皮鞋“卡卡声”；又高又瘦的黄奇从喉咙里挤出尖腔来，彪捍的王庆功嘻笑着用手指去勾黄奇的尖下巴；戴眼镜的孙中在干笑；刘团结在鄙夷；洋气的雷爱梅头发上有一把银灰色的拱子；会唱歌的吴秀梅捣了捣她前排的王云霞，问还没写完吗？富态的杨红丽扭着柔韧的腰枝己走出了教室......
改革开放以来，商品经济的大潮挟裹着诸类思想正在影响着、改变着人们的生活，贫富差踞也在学生的吃穿用度上开始显现出来。穿戴上不在是青一色的绿军装，或者上身绿下身兰的那种了，一些同学开始西装革履，上衣小翻领，裤子微嗽叭也开始流行起来。吃饭上有的带咸莱，有的却开始带罐头；餐具上大部分同学还是洋瓷碗，但有的同学己讲究地用上铝制餐盒。从中心厂、县城里来的个别同学还买来了录音机放在寝室里听越来越多的流行音乐。虽然学校三令五申严禁谈恋爱，但异性同学间再不象初中时泾渭分明，互不搭理了，脸皮厚的男生主动搭讪女生的现象多了起来，偷偷地眉来眼去也不必多说......
“别魔症了！不吃中午饭了！”，刘聚才开始喊他。
刘聚才是他班上最要好的同学，更像一位兄长帮助着他，保护着他。
凌云“哦！”了一声，从课桌旁挂着的网兜里拿出一大一小两个洋瓷碗来，都是黄色的，大的一只一边掉了一块瓷，露出黑色的铁底来，好像脸盘上长块记。这样也好吧，省得和别人的弄混。
俩人来到操场边的露天食堂，排队打饭。
露天食堂的空地上以及挨着的操场西边，到处是围着一圈一堆又一堆的吃饭人群，每个人都端着饭碗往嘴里刨，地上放的都是莱碗，无规则地摆了一圈，每个人都可以毫‘无顾忌地随便叨，都不会想该不该叨。上学时代，真是最纯真的友情，真是让人怀念。
露天食堂上除了一些青绿的杨树外，还有两棵馥郁的泡桐，那桐树，枝繁叶茂，一串串的桐花都张开嘴巴，伸着粉舌，呼喊着初夏的到来。于是香甜漫扬，泌人心脾。
凌云用了肆两饭票买了一碗汤面条，两个白蒸馍，和聚才兄一起来到操场上，找个空地蹲下，开始吃饭。
“凌云，你是不是有心事，给我说说？”聚才兄真是他的好兄弟，时刻关注他的心情变化，遇上他真是凌云一生的造化。
“我想我应该尽早回城了！”凌云盯着聚才认真地说。
聚才兄一脸惊呀，张着嘴好久才说：“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什么原因呀！”
“这个事我以前也想过，现在也不一定成熟，我毕竟在咱学校学习快两年了，在这里高中毕业也许是不错的选择，还有一些我也无法割舍。我担心我在这里考不上大学，如果考不上，情况会很糟糕。”凌云放下筷子，沉静地说。
聚才情绪开始不稳定，面带愠色地说：“你在班上成绩那么靠前，老师那么重视你，你怎么会考不上呢？”
“我的户口不在这里，说不定要回去参加高考的。我怕回去晚了，万一考不上，我又沒有城市生活技能，我会像那位自杀的学生一样面临困惑的！”凌云一针見血地说。
俩人都吃不下饭了，聚才一脸失落的样子，沉默好一阵子才说：“我想你在这里参加高考会更好，如果不行，高三回去也不晚啊！你现在走了，叫别人会咋想？你好好想一想吧！”
聚才说罢，收拾起俩人的碗筷霍地站起身向刷碗池走去，生生地把凌云撂在那里。
凌云独自徘徊在操场南边。(末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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