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当仁,不让于师。”(《论语·卫灵公》)
(孔子说:“面临着仁德,就是老师,也不同他谦让。”)
孔子甚至比亚里士多德“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的态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仁不让是一种理性的主体精神。这种主体精神在实践中,首先表现为一种责任感。人必须在认识到自我对事情的好坏成败负有责任时,才能产生当仁不让的主动意识。由主体精神和责任感所引发的主动意识,进一步便彰显为大有为的担当精神。从孔子的“当仁不让于师”,到孟子的“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从顾炎武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到林则徐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当仁不让,勇于担当,一直是中华民族高扬的精神旗帜。
其实,孔子是崇“让的。《论语·先进》载,孔子不满意仲由(子路)说话不谦虚的态度,批评他说:“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也就是说,治国要讲求“礼让”。孟子也把辞让之心看成是礼的萌芽,即“辞让之心,礼之端也”。在儒家的伦理道德中,除了“仁、义、礼、智、信”之“五常”之外,又加上了“温、良、恭、俭、让”五种君子的美德。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除了“谦让”之外,“辞让”“礼让”“让利”“让位”等说法或做法也被人们广为接受和熟悉,其中无不蕴含着“让”的思想观念。
孔子说“当仁不让”,是讲一个人对“仁”的履行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为了履行自己的责任,编六经,游列国,劳碌奔波,教书育人,“不知老之将至”,体现的是担当精神;孟子认为“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主张“乐以天下,忧以天下”,表现出勇于担当、积极作为的精神;司马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忍辱著史,为的是一份责任;张载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视为自己的使命,创立关学;陆游“位卑未敢忘忧国”,临终前还写有《示儿》诗,念念不忘国家的统一,体现了为国效命的尽忠之责;王夫之“六经责我开生面”,埋首著述,志在用学问经邦济世,展现的是人生的社会责任;顾炎武高呼“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林则徐“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都是为了一份崇高的责任。
梁启超说:“是故人也者,对于一家而有一家之责任,对于一国而有一国之责任,对于世界而有世界之责任。一家之人各自放弃其责任,则家必落;一国之人而各自放弃其责任,则国必亡;全世界之人各自放弃其责任,则世界必毁。”责任是人的毕生主题。一个人承担的责任越多,其人生价值就越大。
公元前594年,楚庄王派遣大将司马子反围攻宋国都城。城内粮食耗尽,“易子而食,析骸而炊”。宋国大将华元夜见司马子反,以实情相告。司马子反听闻平民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顿生恻隐怜悯之心,私自与华元订盟退军。“司马子反事件”是《春秋》以及三《传》讨论的一大热点话题,对于司马子反这种“废君命,与敌情”的“轻君”“不臣”之举,《春秋》不仅没有批评,反而“大之”,其缘由在于司马子反以仁爱作为军事决策最高原则,无辜平民百姓的生命高于现实的政治与军事利益。“推恩者远之为大,为仁者自然为美。”董仲舒认为,司马子反真正领悟并践行了儒家的“当仁不让”。仁爱的本质就是对生命敬畏、对他人怜悯与关爱。
《论语·颜渊》载: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
《论语·子路》又载: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这应该是为人处世的精到之言。平日谦虚谨慎、低调务实,做事严肃认真、爱岗敬业,待人真心实意、忠厚守信。这是受普遍认可的良好品德,也是做事创业的本钱和根基。这意味着“仁”的展开与实践,不能脱离“居处”“执事”“与人”;其日常生活,也要依仁学、合道德展开,“恭”“敬”“忠”就是“居处”“执事”“与人”的依据。拿“执事敬”来说,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执事敬”。我们今天做这件事,明天做那件事,人生说到底是由一件件事情构成的。孔子对做事的要求是:把当下的每一件事认认真真做好。认认真真做好当下的每一件事,你才能真正成就自己。假设对当下的每件事都掉以轻心、三心二意,今天做不好这件事、明天做不好那件事,那么,弹指一挥间,蓦然回首,你会发现一事无成,根本没有成就自己。
《中庸》说:“仁者,人也。”能够具有“仁”的品格,也只有具备了“仁”的品格,人才可以成为真正的人。人是社会群体中的一员,具有其他动物所没有的社会性,作为社会群体中的人,对于社会群体中的其他人能够做到爱人、立人、达人、忠于人,能够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就是现实的人成为实体、主体、万物之灵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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