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鱼把阳光抹成眼影，投进泡沫的怀抱。
――童话镇。
One
小人鱼有5个姐姐。她们人鱼一族，长寿貌美。而且普遍头发长。
她们生活的海域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传说中的巫婆，不用拿嗓音换，拿头发换，她们上岸的话鱼尾会自动变成双腿。只要每过一段时间就回海里泡泡就好了。
小人鱼马上15岁了。就可以跟着姐姐们一起去海面上了。
她其实并不向往。她觉得在海底的宫殿里，躺在床上吃点心喝饮料打王者荣耀看书听歌看电影，混吃等死实在是太爽了。为什么要出去呢。
每天还能听外婆絮絮叨叨说很多有的没的当催眠。
比如谁家螃蟹做了亏心事了，孩子生下来只有7只脚了……谁家海带运气不好被抓走做汤了……
奥，还有大姐夫给她带了中华，二姐夫给她带了毛尖，四姐夫给她带了茅台……
“那五姐夫呢？”
“你五姐夫带着你五姐连人都不回来一下呦这个混小子……”
大姐带回来一个东海岸线国家的王子。还是倒插门。三姐说王子很爱大姐，为了娶大姐学会了潜水。大姐结婚的时候小人鱼觉得，果酒真好喝。
二姐嫁给了西海岸线国家年轻的国王。三姐说二姐很爱那个年轻的国王，为了嫁给他用人鱼的力量帮他平了叛军。二姐结婚的时候小人鱼觉得，蛋糕真好吃。
四姐跟着南海岸线国家的一个商人一起创业，三姐说四姐用自己眼泪变成的珍珠给那个商人当做成本，现在成了那个国家的首富夫人。三姐结婚的时候小人鱼觉得，水晶灯真亮。
五姐和北海岸线国家的一个乐队吉他手浪迹天涯去了。听三姐说五姐现在当主唱混得还不错，毕竟美人鱼族的歌声是很动听的。五姐没有举行婚礼，因为她是旅行结婚。
小人鱼问，三姐，那你怎么不结婚？
三姐说，滚。
Two
从外婆的絮絮叨叨里，小人鱼知道，大姐爱颜，二姐爱权，四姐爱钱，五姐爱音。而三姐，爱搓麻。所以找不到男朋友。
不过小人鱼还知道，三姐虽然爱搓麻，但从来没有赢过。三姐的人生目标，就是胡一局麻将。
这么一比，小人鱼觉得自己上王者的人生目标实在是太有意义了。而且有三姐在前面挡着，她永远不会担心外婆絮叨自己没有男朋友。
直到有一天她看见从不化妆的三姐蜡笔小新一样的眉毛，苍蝇腿一样的睫毛，画到鬓角的眼线，涂到脸上的口红，还捂着被卷发棒烫伤的额头找漂亮贝壳当衣服的时候。小人鱼感到了危机感，三姐可能有喜欢的人了。
不过她很快就释怀了，三姐把自己弄得丑成这个鬼样子，瞎子才会看得上呦。
小人鱼失算了。三姐恋爱了！对象是个瞎子！！
于是小人鱼15岁的生日，就在外婆的“你怎么还不找男朋友”“玩游戏能找到男朋友吗”“你还不如去搓麻”里度过了。
而且生日当天还单排10连跪。小人鱼差点哭出来奥。
在她躺在床上望着夜明珠发呆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好像可以去海面了。
她去找三姐，三姐告诉她说约好了和对象一起搓麻不能陪她去了。
哼。有点追求吧。瞎子搓麻都能赢过你。
小人鱼再怎么不在乎也还是有一点少女梦的。她想，万一我游上去就遇见一个又帅又财大气粗唱歌贼好听玩牌不会输的年轻人呢。他站在七彩游轮的甲板上，抱一个吉他对她唱……《生日快乐》吧。
正想着她的头就磕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似乎是船底。
小人鱼心里一动，快速游出海面来了个漂亮的打挺，溅起一片好看的水花。还摆了个妖娆的背影。
然后。
“小妹？”
小人鱼回头，看见大姐和大姐夫站在一艘破船的船头，正在体验泰坦尼克号里经典情节。大姐看见她，还微微有些脸红。
小人鱼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我睡不着，随便游游……你们继续。对了，大姐，改版了，正确台词是，You jump,I push.”
然后冲着对她说生日快乐的两个人挥了挥手，朝着一个亮闪闪的方向游走了。
嗯……遇见了四姐夫正在给四姐戴闪瞎眼的大钻石项链。
后来看见弹吉他的五姐夫和哼着歌词的五姐深情对望。
拐个弯又听见二姐对二姐夫说“干杯，庆祝我们又收了一座城池。”
小人鱼：妈卖批，有老公了不起奥。
然后叹了一口气，坐在礁石上默默开了把匹配。
Three
“哇。安琪拉这么厉害的英雄被你玩得这么垃圾奥。”
小人鱼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翻进海里，水性再好也还是呛了口水。
男孩子赶紧拉住小人鱼的尾巴，小人鱼一疼，又他妈呛了口水。
最后小人鱼翻出来的时候，一张超级好看的脸凑近她，“你没事吧？”
一句已经说出口的“没事你麻痹”被她硬生生拗成“没事你妈比……你皮肤还好吗”
“啊？我妈妈没我皮肤好……”
“那……开黑吗。”
小人鱼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这话真他妈的没法接。
“你太菜我嫌弃你。”男孩子随意地往沙滩上一坐，小人鱼瞪大了眼看了看那大长腿，就又把“嫌弃你大爷”咽回肚子里。
最重要的，她不知道男孩儿有没有大爷。
“坐啊。”男孩儿拍了拍身边。
小人鱼扭扭捏捏过去坐下。
“你是人鱼？”
小人鱼羞羞答答点了点头。
“你玩安琪拉啊？”
小人鱼唯唯诺诺地嗯了一声。
“声音这么小，你害羞？”
“……有一点”小人鱼软软糯糯地说。
“哦。那刚才玩游戏碎碎念‘沃日神经病啊你妈的是不是傻逼又他妈控老子麻痹卧槽泥马爸爸要死了’的是谁？”男孩儿一本正经地问。
“……别逼逼来solo。”小人鱼打开农药。
小人鱼从此多了个人生目标。除了上王者，就是赢过男孩儿。
毕竟那天晚上小人鱼一直被虐到阳光洒满大海。她不得不承认，男孩儿是大神。
大神带她排位带她飞，carry全场mvp。
她说收我做徒弟吧，大神说不。那我们结成死党吧，大神说不。那……基友？不。
卧槽，闺蜜？！想啥呢，不。
难道要情侣？小人鱼赶紧在心里否决，她告诉自己，她不是怕大神拒绝，她是怕打游戏遭人骂。
Four
大神来自某个最具有文化底蕴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东方大国的首都。一个著名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来海边旅游因为酒店隔音不好睡不着而困扰，出去散步就遇见了玩安琪拉巨菜的小人鱼。
对了玩大乔更菜。坑哭。
所以大神为什么愿意带她？
你们打游戏带妹，老子带的是美人鱼，你们有吗！哈哈哈哈说出去多有面子。
其实并没有什么面子，大家都说他年纪轻轻长得又帅成绩好游戏也6，就是有点精神病。
小人鱼和大神快速建立起了农药革命感情。
可是开学了，大神该走了。
小人鱼闷闷不乐了一天，把好喝的果酒好吃的蛋糕好看的水晶灯都给大神拿去。
“……非得走？”
大神也心情郁闷了一天，看到小人鱼给他这些东西的时候才扬了下嘴角。
“你留着吃吧，傻逼。”
小人鱼瘪了瘪嘴。果然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都给他，也没什么用啊。
眼眶突然有点疼。听四姐说第一次哭的话眼睛会特别疼。第一滴泪变成的珍珠，是蓝色的，大海的颜色。
她赶紧忍住，万一疼起来哭个没完了怎么办。
大神看小人鱼不说话，也没有更多的挽留。心里突然涌上来一阵不舒服。
“我走了啊。以后你会遇见别人带你打游戏的。说不定比我打得好。对了，我也会带别人打。”
小人鱼心里一疼。果然大神都是带一堆妹啊。长得帅会打游戏了不起奥。“好啊。你快走吧。说不定明天我就遇见一个长得贼帅又会唱歌的大神带我打。”
卧槽。不会唱歌怎么了老子成绩好智商高啊，想听歌老子给你放张学友周杰伦陈奕迅薛之谦啊。“嗯，那祝你快点遇见咯，正好你喜欢会唱歌的我不会唱也很尴尬。走了再见。”
妈的情商这么低智商高上好大学有什么用，活该单身，听不出我的意思吗大傻逼。“嗯，肯定会遇见的，再见。”
大神转身走了。朝后扔了个小盒子。“给你的，有缘再见吧。”
身后传来一声似乎有点哽咽和气愤的“不要！”和扑通入水的声音。
他赶紧回头，只看到海面上溅起的一片水花。
大神苦笑了一下，走过去把小盒子送进海水里。能不能落到她那里就真的看缘分吧。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被晃了一下眼睛，他仔细一看，是一颗蓝色的珍珠。像海水一样蓝。晶莹剔透。
海面下的小人鱼在小盒子掉下来之后，立马用手接住。
她躲在这里，本来就是要等大神走了再出去拿的。
她打开，是一颗用血玉刻的红豆。殷红如血。
Five
两个月后。x年x月x日18:40。
小人鱼出现在X京。拿了一包四姐给她弄的RMB，找到xx理工大学。
同一时刻。x年x月x日18:40。
大神出现在X岛。风尘仆仆找到海边那块礁石。
一边华灯初上。一边日落西沉。
城市霓虹闪烁。海边冷风萧瑟。
小人鱼为了来找大神，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结合了5个姐姐的建议，穿了人类的衣服鞋子，学习人类的生活习惯。带了最重要的RMB。走在校园里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另类。但她还是忍不住东张西望，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大神。
可能她的头发太长了。可能她太漂亮了。总之她太引人注目了。
眼看就要有一群男生冲上来搭讪了，小人鱼有点害怕，捏紧了包里三姐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说人类女孩儿都用的，用来对付坏人的东西，听说叫防狼喷雾。
终于一个男生突出重围第一个到达小人鱼面前，“你好同……学……”
“呲――”
男生闻到一阵香味儿后一脸懵逼。
小人鱼看着一脸懵逼的男生一脸紧张，这是定住他了吗？
男生迅速反应过来这个女孩子把他当成了坏人，但是拿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当防狼喷雾。
虽然挺香的但不知道有毒没毒。
于是理工科男生立即做出决断转过身背对着小人鱼快速地说，“同学你好，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裙子后背拉链没拉所有人都在看你，你快点拉上吧。”
过了好久也没人理他。他慢慢转过身，看见女孩儿一脸疑惑地问他“拉链是啥啊。”
“……”
Six
大神在海边快冻到崩溃的时候，接到了室友的电话。
“我今天遇见个奇葩女孩儿啊。长得倒是挺好看，不过可能脑子不太正常，都11月份的天了带个防晒喷雾还到处乱喷，连拉链是啥都不知道……”
与此同时，准备开始搓麻夜生活的三姐看见了礁石旁边打电话的大神。
“喂。小子。你蹲这随地大小便呢？”
大神吓得一激灵，不小心挂了电话。
毕竟大神是来自某个最具有文化底蕴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东方大国首都的一个著名大学。
他立马看出了这个扣着鼻屎吊儿郎当的姐姐和小人鱼的某些相似之处。比如那超级长的头发。
“姐姐你好，请问你是人鱼吗？”
“卧槽，你不会是捕鱼的吧。”
“………请问你认识一个头发长长的长得跟你一样漂亮，嗯，比你漂亮一点的小姑娘吗？”
“头发长的认识很多，比我漂亮的没有。”
“………对了，她刚过15岁生日没多久，喜欢打王者荣耀，一开始用安琪拉后来用大乔。”
“你说的很像我傻逼小妹诶，哎我跟你讲哈我小妹多傻逼，为了玩一个游戏啊，跑到X京去找一个大学生，现在可能已经到了，不知道那么傻能不能找对厕所啊，我专门交代了她人类厕所有两个不要进错……”
“………姐姐你说你小妹去X京了？”
“对啊，说去什么理工大学，不过我告诉她了进厕所如果看到有人站着尿尿就是男厕所不能进的，不晓得能不能记得啊……”
大神果然高智商高素质大学生。迅速理清三姐颠三倒四的逻辑和思路，整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信息，对着三姐鞠了一躬，“谢谢姐姐。”
然后一边往机场跑一边把电话给室友拨回去。
三姐在身后：“这小子你怎么不听人说完话……哎，到底有没有在我家门口随地大小便！！”
“喂。你见到的那个女孩儿现在在哪？”
“啊，你刚挂我电话干嘛啊……”
“别废话，她在哪？”
“我带她来开房……”
“WTF？！
畜牲你他妈的敢动她你就死定了我跟你讲！”
“我带她来开手机房间斗地主！！我俩现在操场坐着呢，她说等人我看她脑子有病不安全就陪她等一会儿……你认识她？！”
“你脑子才有病，是哥们儿吗？”
“是……你认识她？！”
“那带她去开房。”
“啥？！”
“我回去就太晚了，你先带她开个房间让她睡觉，然后你去网吧打游戏等我回去，对了离她远点啊，保持两米距离。”
“……你认识她？！”
“到机场了挂了啊一会儿地址发给我。”
“……你认识她？！”
妈的真是畜牲啊，让我带人去开房，回来房你住，人你睡。大神室友碎碎念。
可是怎么带小姑娘去开房呢？被女朋友知道了会断腿还是会死？被亲爹知道了是断胳膊还是会死？
有个公安厅的爸爸多么可怕。一个月查一次儿子开房信息。
有个学侦查的女朋友多么恐怖，男朋友晒个宵夜的朋友圈都能分析出来是跟哪个朋友哪条路哪家店哪个位置甚至几号桌。
由于室友死都不带小人鱼去开房。大神被一个困得要死的人和一条困得要死的鱼在24小时餐厅接机了。
室友看到大神的时候，眼睛放心地闭上了。
小人鱼看到大神的时候，眼睛里的光一下子亮了。
“你去哪里了……”小人鱼柔柔弱弱。
“……”去找你了。心里快速地回答出来，但嘴上就是不说话。大神别别扭扭。
“你别不理我了……我以后不抢你的蓝buff了。”小人鱼委委屈屈。
“……”我不用加蓝也贼6。大神冷冷酷酷。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我用安琪拉都白银二了不会拖你后腿了……”小人鱼凄凄惨惨。
才白银二，我不往下掉段位都带不了。大神心里想，不过还是口嫌体正地揉了揉小人鱼的头发。
“……没事，以后兵线给你，buff给你，人头给你，塔给你，所有的经济都给你。”大神温温柔柔。
“啊，那你呢？”小人鱼懵懵懂懂。
“我也给你。”大神正正经经。
“……你认识她？！”室友好像靠在椅子上说了句梦话。
Seven
三姐的婚礼上，小人鱼才知道三姐夫不是瞎子，是为了让三姐偷换自己的牌可以胡，才说看不见。
恰好小人鱼18岁生日。她许了个愿，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把阳光抹成眼影，把泡沫做成婚纱。
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婚啊。大神都已经毕业了。
“小妹，走啊海面游一波？”三姐来叫。
“不想动……”
“走啦，陪三姐散散心。你姐夫这个不要脸的今天竟然看了一条八爪鱼1秒钟！还不如是个瞎子！！”
远处的三姐夫打了两个喷嚏。
小人鱼刚到海面。就像15岁那年一样被撞了一下头。
她没有抬头，向左游了游，又被撞了一下。
向右游了游，又被撞。
她游出海面一句脱口而出的“你麻痹”被眼前的景象硬生生拗成“你妈比……你还浪漫吗？”
一个又帅又多金玩游戏贼拉棒腿贼拉长的年轻人，站在七彩游轮的甲板上，弹着吉他对她唱《唯一》。
他说，“我妈没我浪漫。”
她笑了，“那……开黑吗。”
远处的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哎呦，会打游戏了不起奥。”
小人鱼靠在大神怀里：“你啥时候唱歌这么好听了还会弹吉他，你不是说不会。”
大神：“是不会啊，放的王力宏原声，我对嘴，然后手拿着吉他做样子。”
“你麻痹……”
“我妈逼我跟那个收了她礼物的女孩儿结婚。”
“啊？谁？”小人鱼心里一疼。
“不知道，我妈老早给我一颗血玉红豆，让我遇见喜欢的姑娘就送给人家，我妈说那是我爸当初给她的，她以后要给儿媳妇的。”
“红……豆？”小人鱼想了想自己放在枕头底下的小盒子。
“嗯，我当时给了一个人，她不要，我就扔了，谁知道现在在哪个傻逼手里。”
“……你才是傻逼！”
“唉……连求婚都听不出来，不是傻逼是什么。”
阳光撒了下来。像是给小人鱼抹了金色眼影，泡沫也涌了上来，像是给美丽的人鱼姑娘穿上白纱。
End
番外
某天大神和室友吃饭聊起小人鱼。
大神：啥玩意儿？你看了她后背？
室友：……我又不是故意的……
大神：没事……对了你身份证借我看一下，我记得咱俩一块儿办的好像该换了。
室友：奥，好，给。
大神：嗯，一个月后看你爸查你开房记录的时候惊不惊喜。你女朋友意不意外。
室友：……wcnm，又tm不是我一个人看到了！！我还提醒她拉上不然没有我你也找不到她！！！
大神：嗯……这么说提醒我了，你还单独跟她呆了好几个小时。让我想想……
室友：哥我错了。我请你一个月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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