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生活条件差,常常看着别人吃火腿肠,自己偷偷咽口水。最盼着过年,过年了就有好吃的,有鱼有肉,有糖有零食,那是一年中唯一的一个把这些东西吃到饱的时节。而其实于我来说,也并不光是因了这嘴欲才喜欢过年,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想要那个气氛。
过年了,村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贴对联,挂门画,放鞭炮,吃饺子,一派翻身得解放的景象,嗯,确实是翻了身么,一年来,大都过的紧紧巴巴,人说万事如意,但万事中能如了意的真正有多少呢?怕是没了几件吧,都是这么熬着,凑着,终于到了新年,众人心情仿佛是抖楞一张破布一般,抖掉一年的尘土,迎接美好的新一年。
新年这些天,村里壮劳力都从四地八方返了乡,闲来无事,习惯聚集到村里那条大街上聊天玩笑。那时村里有几个大石滚,长的,圆柱形,旧时碾麦子所用,一个足有个几百斤,因没称过,倒也说不出个大概斤数,反正一般身单力薄点的去掀它一头都休想动它分毫,现在有了车,有了机器,很少再用到它了,都零散着分布在村里各个角落,供人坐上休息。壮汉们站着无事,便聊起了这石滚,有人说“咱俩打赌,你能立起它,给你50块!”那人也不含糊,说声好便脱衣挽袖去掀那石滚,立马就围上来一群瞧热闹的,老的少的,我也在那人群中,兴致勃勃的,那时很崇拜力量。只见那人过去,岔开了腿,弯下腰,双手各托了一边,便开始用劲,胳膊上青筋暴起,那石滚一边缓缓离地,却终究没有立起,那人拍拍手,嘿嘿一笑,掩了尴尬便进了人群。这时又一人叫道“我来试试”,这人住在村东,膀大腰圆的,一看就是经常干农活的,他拍了两下手,俯下身就抬,到他手上石滚似乎轻了许多,竟稳稳立起,众人一阵叫好。人群中有中年人说道:“还记得西头二喜么,他年轻时候在卖场,用屁股一下一个立这些石滚。”“是啊,那时候人都恁大劲!”“那时候东头老饼一只手翻着石滚从南地走到北地,中间都不带换手的。”“没法比了,那时候干啥不是靠人力,人一顿吃十几个馍馍都不是啥稀罕事,能吃能干。”“是啊,年轻那时候,有一次老陈的马惊了,那马多大啊,老陈上去硬是弄住了它没动弹,那劲才大呢。”我在旁边听的入迷,如同听着现实中的我武林神话传说,一年中也就这几天村里能有如此盛况,他们也就这几天才终于有了心情杂七杂八的扯些闲言,却都是我最爱听的,我是喜欢那个热闹劲,都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聚在一起如有亲戚一般,近邻如远亲,大抵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近些年,我多数在外,很少回家,于家乡的印象就是这样拼凑着的,这些片段都是琐事,而我却总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每到想家时,它们就浮现在我的脑中,那境况,就好像又发生在了我的身边,我也如回到童年般,又回到了家乡,沉浸在那些欢笑,那些琐碎中。
现今,细细想来,我已有好久没有停下来静静的看它们,感受它们了。真希望再回到那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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