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圈

作者: Jondyyy | 来源:发表于2019-03-13 11:21 被阅读0次
    图片/Jon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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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王淑琴是不是一帆镇的人,总之在一帆镇这么多年来,我没有见过她,也可能是一帆镇比我想象中的大,而我还没有足够年纪去履历一帆镇。王淑琴自己说她是一帆镇的,这是我妈告诉我的。

    王淑琴是去年下半年进入我爸妈所工作的私立中学,和我妈成为了同事,一名后勤老师,后勤老师的主要工作是管理学生寝室,包括卫生。这是一帆镇唯一一所私立中学,所以几乎没人清楚这里存在的人都是如何进入岗位的,就像我妈,自从我爸被挖到这里工作之后,她就很自然的成为了一名后勤老师。

    王淑琴穿着风衣挎着包来后勤处报道的那天,后勤部的主任把我妈以及她的几个同事都集中了,重新分配了一下楼层的管理区域以及任务,王淑琴和我妈是上下楼层。走着走着,楼下会突然冒出一声“孙老师啊!”我妈说着,睁大了眼睛看向我,试图向我演译着突然从空气中听到一声呼唤的感受。

    王淑琴和我妈走的近,可能是因为我妈比较洋气,后勤部的老师都这样说的。不过这一点我是敢保证的,我妈的洋气绝不是虚的,我的淘宝购物车可以向我证明着。坦白说,这一整个学校的女老师加起来,都没几个能和她媲美的。

    我并不是简单的在炫耀我的老妈,我妈这样的人,虽然做着一份收入一般,吃点体力和精力的工作,但是打心底里,她一帆镇孙三姐的头衔是从来都没有卸下来过的。所以,一般人,跟我妈也是走不近的。

    王淑琴除了喜欢和我妈相互吹捧自己的穿衣品味,还喜欢挎包,这一点爱好,是我妈没有的。当然,在这所学校里,大到一帆镇上,也没几个喜欢挎包的女士。这份拒绝是源于一帆镇人民的底气和勇气。

    王淑琴的包不一般的。我妈说着,又睁大眼睛,试图向我传达一种不一般的感受。我妈不挎包,也是不懂,但是衣服和包是相对的,贵就贵在这面料上,王淑琴的包,换来换去,可都是皮包。

    我妈尝试着问过王淑琴,是在一次午饭时间,王淑琴换上了一件毛领大衣,挎着包,在去往饭堂的路上。

    你的皮衣不错啊,孙老师。王淑琴说。

    哎呀,那也比你的毛领大衣贱。我妈也说道。

    我就喜欢衣领阔的,我脸盘大了点,这样穿显小。王淑琴回道。

    那你这包肩带得调的长一点,靠得近,也显得脸盘子大。我妈揶揄道。

    是嘛,调不了了,最长了,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买的不值。王淑琴拿着包,在调节出又扯了几下,试图再拉的紧一点。

    多少钱?你这包。我妈问道。

    两万八。王淑琴回道。

    挺好的,和你这衣服挺配的。我妈又说。

    2

    我第一次见王淑琴,是在去年国庆节假期,因为要清理学生宿舍的卫生,我刚回到家,我妈就打电话让我去学校帮他打扫卫生。

    饭后,我们走到学生宿舍楼下的小卖部,小卖部里传出几名后勤老师的对话,我妈推门,我也跟着进去了。我妈的同事们还在热火朝天的八卦,这可能是女人无论什么年纪都热衷的共同话题。她们在说学校的许校长。许校长是这所私立学校的大股东,我只在我爸的毕业班级合影上见过它,在人群中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那种,干净,精神,气质。这是我能想到的局限的形容词。

    许校长出差去北京,开车连闯了十几个红灯,被吊销了驾照,似乎五年内不允许在开车。当然,这个不允许在一帆镇是没用的,许校长早就给钱了,上上下下,从市里到县里再到镇上,早就打点好了。

    听说是在北京找了小情人。谁知道呢。人群里某个声音给话题带来了转点。

    他老婆和儿子就住在隔壁城里,能不知道嘛……

    “吱~”门被推开了,大家都把头转向门口,王淑琴挎着包,笑眯眯的,站在门口。

    这是我第一次见王淑琴,黑色中分长发,卡其色高领风衣,黑色单肩挎包,黑色高跟长筒靴,唯一不合时宜的是她的左手提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双新的红色水靴。

    你打扫完了啦?孙老师?王淑琴还是笑呵呵的,目光穿过人群,一眼就和我妈的眼神对上了。

    还没,今晚再扫个地,明天上午应该就完事了。你现在要去收拾了嘛?我妈问道。

    是啊,我打算上去先把扫完的地给拖了。王淑琴说着,就要转身出门的趋势。

    那我跟你一块去。我妈说这就跟了上去,我跟着我妈也上了楼。

    我们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小卖部都没有发出声音。只能听见王淑琴,我妈,还有我的脚步声。

    国庆之后,我妈被批评了,准确的来说,除了王淑琴,后勤老师都被批评了。老师们又聚在小卖部里,谈论着王淑琴。那天我开车送我爸妈去上班,我妈要先去开了学生楼的门禁,我就跟着去了。恰好赶上了。

    后勤老师们说王淑琴,拖地用抹布,扫地用洗衣液,这不是来遭殃我们的吗?她没来之前,一次批评都没有,真的就是被这人害的。

    我跟你们说还有呢,刘主任的房间,她整的跟官爷似的。刘主任,有水吗?接杯热水,说这就推门进来了。吓得刘主任晚上十二点前不敢脱裤子。

    那个,你们问孙老师,我跟她们说王淑琴的包几万块,没人信。

    孙老师,真的假的?有人开口问了我妈。

    谈到包,还真的有这一说,你怎么知道的啊?我妈抬头问她。

    前面国庆节你回去了,王淑琴就跟我讲话了,她亲口跟我说的,两万八,是不是。对面的女老师回道。

    你们说,这回,学校给不给她奖励。

    给个鬼奖励,你看她干的这么干净,有没有人理她。人群中有人说道。

    有个屁。

    3

    我听我妈说王淑琴被劝退了,“王淑琴女士,请于3日前前往财务室结算工资。”我妈一边说,一边把群里的通知读出来让我听到,这条是刘主任发的,我似乎能听出我妈读完似笑非笑的口吻。

    春节前,我第二次见到王淑琴,依旧是寒假里,学生楼的卫生事件,我妈叫我去帮忙打扫卫生。王淑琴到我妈这层楼来“视察”,她打开了几个门,走进去又出来,时而低着头,时而抬起头。

    孙老师!你去不去吃饭?王淑琴站在走廊那头,呼喊我妈。

    我抬起头看到王淑琴,挑染了头发,棕色的,和她的卡其色大衣倒是更配了,换了个米白色斜挎包,王淑琴已经三十多岁了,看得出来得年纪,但是总给人一种春天就快来的舒服,我说不出来为什么,像是一种能够感染的氛围。

    不了!这么点收拾完,回家去了!我妈拄着拖把回应到。

    今天我儿子生日!一起吃个饭吗?王淑琴声音又大了一点。

    去不了啊,他老爸在家等我们回去吃饭呢!我妈看着我又看向王淑琴,愧歉地笑出声来。

    哦!那你忙啊!王淑琴挥了一下手,转身下楼。

    打电话给你爸,收拾一下准备回家。我妈转过头来对着我说。

    好的。我说。

    这大概是我妈最后一次见到王淑琴,直到春节前,她收到群通知,通知王淑琴3号之前前往学校结算工资。

    4

    我前两天看到王淑琴了,我说。

    你看到她拉?我妈看向我,满脸疑惑。

    嗯,就在一帆镇,我肯定。

    我最后一次见到王淑琴,就是在一帆镇街上。就像往常一样,饭后,我习惯性的站在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手里拿着小相机。我常常在街上看到熟人,我也有见过我爸和我妈的其他同事,还有一些住在乡下的亲戚也会偶尔在街道上看到。

    我最先看到的不是王淑琴,是许校长。许校长太过于耀眼了,在一帆镇上,认识他的人也很多,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他微白的短寸,自带的气质以及穿着和举止,无一不向我认证着他就是许校长,和我爸的合影中的没什么两样。许校长走了两步,停下来,转过身往后面看,我顺着他的视线,王淑琴就出现了。黑色和棕色相间的长发,白色的羽绒服,不变的是帽子上的毛领,黑色的过膝靴,亮黑色的单肩包。

    于是我就拍了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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