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79岁的老头。岁月的黄土已把我脖子以下深深埋住,我只露出个头得以呼吸每天的阳气。我老腿蹒跚,走路颤颤巍巍。我讨厌寒冷的冬天,如果可以我愿意一整天晒着太阳。我稀稀拉拉的头发,胡子花白刺眼。我眼神浑浊,听力迟钝,行动缓慢。
我这辈子过得坦坦荡荡,我顾家庭顾兄弟,重情义。想当年在集体的时候,我当生产大队长,哪个房族里的亲戚没得到过我的照顾。我让一个堂兄去供销社搞采购,堂兄对我说,我是个文盲,哪里懂打算盘记帐。我摆摆手说,这有什么好怕的?我教你不就结了。我先来个示范表演,我两只手,一手各拿着一个算盘同时噼里啪啦的敲打算珠,只一根烟功夫我就把一个账单给送清楚。此后,堂兄开始跟我安心学打算盘计账,学了大概一个月,堂兄就可以开始简单的算账,堂兄也就顺利的进供销社了。我安排一个年纪较轻的堂弟到生产队上开手扶拖拉机拉货。开拖拉机没多大要求,只要有力气摇把手,记住挂挡,刹车等基本操纵就可以了,文盲都会开。堂弟是挺乐意,自己学开两天就能够轻松上路,后来他还边开拖拉机边学着修车,再后来自己开了个修理厂,这是后面的事了。我又安排一个老表媳妇到集体里养猪。我还把几个族人调出了农村到县城里的工厂当工人。后来进了工厂的户口都顺利的转成非农户口。堂堂正正当起吃国家饭让人羡慕的工厂工人。这些得到我帮助的族人也就从此洗脚上田,彻底摆脱了土农民的身份。这些都是我的功劳,我不是在吹什么大炮,我只是陈述事实。我不到万不得已从来不会去要他们的回报,我是个好面子的人,这点,人人都清楚得狠。
我对得起生产大队长这个名头。农忙时,集体公社下达抓生产指令。我半夜带领队里的男人们连夜耙水田,妇女们天还没亮就穿上手袖,一手拿秧凳,一手拿捆绑秧苗的稻绳干劲十足的出门,热火朝天的在秧田里拔秧苗备生产。男人耙田,女人备秧,撸起袖子加油干,不怕苦不怕累,每个人都是社会主义建设的一颗螺丝钉,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发光发亮。相应国家的号召,劳动最光荣。我们生产队的田堤上插着一排随风飘扬的红旗。鲜红的红旗下一群激情燃烧着的火热的人们正在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我站在田堤上,两手叉腰,激情澎湃,信心满满。我脑海里涌现出毛主席的豪言壮语,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
是呀,这是个激情燃烧着的岁月,燃烧了激情,成就了辉煌灿烂的精彩人生。这也是一个勇于奉献的火热的年代。
我到公社开会从来不念稿子,我在台上声音洪亮,我可以几个小时发言不用喝一口水。我从不知疲惫,也不觉得口干舌燥。开完会我还要和我们生产队的群众讨论我们队的具体工作安排。我烟瘾大,手不离烟,一根接着一根抽,讨论完了,烟盒也空了,我把烟盒揉成一团丢在满是烟头的地上,待群众走后,我才骑上自行车,车头挂着带灯罩的煤油灯,煤油灯在车头上摇来摇去的晃动着,灯火也跟着在黑夜里一前一后,一上一下的跳动着,远远看去像夜里的一只来回探路着空中飞舞的明亮的萤火虫,正在匆忙的搜寻着归家的路线。
唉,如今每每谈到从前的这些往事,都会让我这老头子激动不已。我今天就要好好跟大伙聊聊我这个老头走过的一生。岁月催人老,是呀,我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激情澎湃的心情了,以后也不会有了。请大家不要怪我在这里罗里吧嗦就好了。你们愿意听,我就愿意讲。说到哪了?嗯,对呀,想到这些发黄了的事是真的激动呀!现在我即使头发斑白,牙齿露风,皮老骨松,我声音依然洪亮无比。我性格倔强。对于对错是非,我都要说到你服为止,我只是就事论事,摆事实讲道理,我是认为没有什么不可以摆在台面上讲的,就算争个面红耳赤又有什么要紧的?吵完就完了,从来不记仇。也因为这个性格跟我吵架的人是不少,得罪人也自然不少,这些我都知道。可你不让发表意见,不让我去说,我是真的憋不住呀,我心里那个火呀烧得浑身难受。
记得生产队时有个民兵排长拿着枪到外面打鸟。被我发现后,我上前就说他了,老6,你为什么违反规定乱用枪支?老6是临村的,听说他家县里有人,他们村是大家族,他家兄弟也很多。他平时对我就不太服气。他认为像我们这种小家族的人,而且是几代给地主打工的穷苦人就不应该学别人出头当什么生产大队长。老老实实干农活多好。
老6没对我哼一声,眼里露出不屑的眼神,他依然端着手里的枪准备到别处去。我脾气立马就来了,抓住他手里的枪怒吼到,把枪收起,走,你有胆敢跟我去武装部接受组织批评处分吗?老6知道自己违反再先也就耸了,也就老老实实把枪收了起来。他知道如果不听,把我逼紧了,我把他告到组织上去,告他个不服从领导,明知故犯,非法使用枪支严重的土匪流氓行为,他吃不了兜着走。
从此老6对我怀恨在心。处处找机会想整我。一次公社大会上,老6跟他们族人提议要把我这个生产大队长换下来,说我利用职务便利给自己族里兄弟安排好工作,脱离民众,脱离劳作,为自己谋私利。又说我家里藏有一箩筐的手榴弹。还说我偷偷把生产队里母猪下的猪仔偷偷拿回家养。资本主义做派明显。过后公社组织了个调查组到我家里来搜查。我老父是个贫农,我家世代是贫农。我爱人在集体生产劳动的积极性高,挣的工分是最多的,这些人人都知道。我家里没有所谓的手榴弹,没有猪仔,什么东西都没有,我没有拿集体的一针一线,我问心无愧。这事就不了了之。我继续做着生产队长。一直干了10多年,干到分单干。
分单干后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怀恨在心的老6处处为难我。老6知道我没有亲兄弟,欺负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次老父犁地,老6说把他家地界给犁了。老父同他争执到,这是我开荒的地,凭什么说是你的地界。老6嚷嚷着叫到,你儿子以前在生产队想整我,现在你个老头子又来欺负我。还有王法吗?说着就上前揍老父,老父被打得遍体鳞伤。我把老父背回家放在床上,老父的肋骨被打断了3根,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老父,我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滚。我一手擦掉眼里的泪水,心里涌现出一团熊熊怒火,你这王八蛋,你这不是人的恶鬼,我操你祖宗十八代,我跟你搏命了。
晚上我召集族里堂兄弟要他们与我一同去老6家。我对族人说,他这样欺负我就是等于欺负我们这一族里所有的人,他看不起的是我们大家。难道我们要一辈子被别人踩在脚底下吗?我声嘶力竭的叫喊到。声音之大,震得屋顶上的瓦片颤颤发抖。我话语落后,屋里变得死一样的沉静,族里没人敢肯一声。我不再发话了,绵羊总归是绵羊,怎么可能让它变成凶狠的狼呢?我毫不犹豫转身出门。第二天,我独自一人来到老6家,老6几个兄弟站门口等我。我对老6说,老6,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对我怀恨在心。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你打我老父算什么人?老6笑着说,我哪敢冲你去呀,你平时不是很牛气吗?你不是很有本事的吗?那今天干脆就痛痛快快灭了我们这几个兄弟吧。随后老6蛮横着说,老实告诉你,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我老早就想收拾你了。你一个没钱没势的穷人还学人家做领导,没事就长篇大论,动不动就指手画脚。现在不是你那个生产队长的时代了,你给我老实点。我紧握拳头,两眼愤怒的死死盯着他们几个兄弟说,老天会有眼的,你看我没兄没弟就要整我,对,我斗不过你,我可以告到乡里,告到县里,告到地区里去,我让公家给我说理。老6得意的慢悠悠回到,你去呀,你那么有本事就去吧,最好告到中央去,把我们几兄弟抓去劳改枪毙吧,你个死东西。
出来后我直直就去了村公所找来几个以前的老领导和村支书反应情况。头发发白的老支书愤愤的说,太嚣张了,太没天理了,告他,一定要告倒他,我们几个老伙计支持你去上级讨说法。还你一个公道。
晚上回到家,我就想拿出笔来写状纸,爱人哭着劝我说,忍忍吧,老6他们家有人在县政府里。我们没有什么好结果的。听别人说,他们族人发话了,你要是敢把状纸告上去,他们就准备刀枪上门来一场族群之间你死我活的械斗,到那时怕是公安来了也避免不了的一场大血案。为了这个家,为了这群儿女,你就忍了吧,啊,,?爱人哭泣着用手巾擦着泪水。我放下笔和纸,咬咬牙,拳头重重的捶在桌子上。桌上的盆碗筷勺乒乒乓乓的响。我知道我现在没人没势,我不忍,我还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好?我趴在桌子上嚎啕痛哭起来,心里那个难受呀!忍吧,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我只不过是一个曾经做过生产队长的普普通通的穷农民。我从此收起脾气,藏起怨恨,低下我的高傲的头,耕着我的这些分到手的田地。
唉,人这辈子呀,总免不了碰到个几灾几难。我当初要是真跟他斗起来,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我族里都是这些拿惯锄头的老实耕地人,你让他们放下锄头拿起棍棒跟着我去打疯狗,他们怎么有这个胆呢?想想这些,我心里憋火呀,我憋了一辈子的火。现在老啰,这些是是非非只当是经历了一场人生炼狱吧。对对错错到头来还不是由岁月说了算?岁月面前谁又会去在乎这些恩恩怨怨呢?一切都被漫长岁月冲刷得干干净净。对的人和错的人同样会变老,同样会变成一撮黄土。
分了田地,我埋头耕了自己的田地。我儿女多,我靠着这些田地送他们各个读书。我说了,只有你们想读,我就敢送。我知道知识的重要性。我希望我的子女能够出人头地,摆脱这陋俗的农村,我苦就算了,我不想再让下一代人再受苦。就因为我喜欢送儿女读书,我在村里是最穷的一个。我辛苦种出来的粮食都换做了儿女们的学费。种的花生不舍得拿来炸油吃,都统统卖掉换钱给儿女读书。族人劝我说,女儿就不必辛苦送了,女儿读书出来有什么用,还不是长大嫁人。我对他们说,我不是这样认为的,男女平等,毛主席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只要他们想读,我就愿意送。此后没人愿意劝我了,劝也白劝。为此,我也没少被房族人拿来说笑。族里人教育他们小孩就说,我就不会学你大伯家,连油没吃都要送小孩读书。你们就读个小学就行,读多了,有什么用,可以当饭吃吗?
我的儿女还算争气。考上大学的考上大学,读高中的读高中,最差的也起码初中毕业。不至于是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大文盲。我觉得这个是我一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除了这些分到的田地,我没给子女留下什么值钱的财产,至少我教育了我的子女怎么做人。为了子女的大学费,我除了卖的所以可卖的,我还得去借钱。我和爱人连夜走了十多公里各家各户去借钱。几百几百的借。能够借到的自然不多。按照我性格我真拉不下脸皮去借钱,可是,没办法呀,为了儿女,我还要什么脸面呢?我到以前生产队时曾经帮助过的堂兄家借钱,他们开始还客客气气,慢慢就变得脸色不太好看了。我恭恭敬敬的说,他叔呀,我一辈子不求人,可我不想耽误小孩的前程,你手头宽松的话就帮我这回吧。我知道堂兄今年大丰收,他家的谷仓堆得像个黄灿灿的谷山。堂兄叼着烟没吭声。他爱人从厨房溜出来往我手上塞了一沓皱巴巴的零钱,很是为难的对我们说,大哥,大嫂,你们怎么也不早说,我们刚好在县里买了块地皮,早告诉我们,我们当时就把订金给退了。堂兄眼前一亮,机灵着应到,对呀,对呀。话以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只好说,那我在去别家想想办法吧,临走时,堂兄决意留我们吃饭。我们以有要紧事拒绝了。路上,我整理这些零钱,还没到三百块钱。我感慨着对爱人说到,人呀,你要是穷,什么亲戚都没了,想当年,我,,。爱人打断我的话,还想当年,你想当年多顾点我们这个家,今天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说着爱人却伤心的流出了眼泪。我两手背在后背只顾低着头走我的路,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和老伴也不知道吃过多少的苦,总之,我总算把这群儿女抚养成人,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现在我老了,背驮了,耳也背了,走几步路都要拖着这俩沉甸甸的老腿,但是我心是亮着的,我不是一个老糊涂。我已经没什么好争的了。我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和没帮助过我的族人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淡如白开水。整过我的也先我一步钻进黄土里。我去给老父上坟,突然莫名感慨着人生转了一圈又急匆匆的躲进了黄土里。不管你是恶贯满盈还是心胸坦荡的人,黄土都选择接纳了他们。我这老头子的心突然变得像这黄土一样坦荡和包容。从此我不再纠结于发生过的一切的一切。
我的儿女们也还算孝顺。有病给我治病,有吃的也有穿的,这两年政府还发给我们这些老干部每个月300块的补贴,我每年还能够领到千把块的老人钱。前几年儿女们给我镶了一口的假牙,我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我没啥可图的了。有时候感觉过这些吃饱等死的老人生活挺无聊。过多了也挺腻烦的。我总想找点事情来做。我又不喜欢下棋也不喜欢同别的老人到公园里开心的跳着广场舞,那伴着跳广场舞放的巨大歌声震得我心脏蹦蹦蹦的直跳。我经常整天恍恍惚惚呆在屋里,除了喂喂猫就是躲在年老的床边听广播。没人聊天,听不到一个人的声响。我一个人躲在房子里孤独的数着这一缕缕寂寞的时光。此时我狭小的房间一脚安静的烧着开水,开水壶在火炉上吱吱响的冒着白气。那吱吱声呀,像是生命列车到站后发出的尖叫刺耳的汽笛声。我从发呆回过神来,用浑浊的双眼打量着这昏暗的房间,我暗自感叹到,我怎么还活着呀?我这是要到哪里去才好呀?
我开始关心起我儿女们的家庭事业。我想知道他们对以后生活的规划和打算。工作顺利吗?孩子外地读书解决好了吗?夫妻相处和睦吗?我知道我儿女们生活也并不容易,现在生活成本高。我以前能够用这些田地养活他们这群,他们现在不行了。我儿女也多少遗传我的犟脾气。做事不够圆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很容易吃亏,也罢吧,不求他们发财,只求他们能够安安心心过好这辈子吧。我是犟脾气,我倒不希望我儿女们也学我是犟脾气。我这犟脾气怕是改不了了,我是要带着这犟脾气进坟地里去了,没办法呀。
儿女们回来看我,我什么都想问。我希望他们有困难能够多跟我说说,我这把老骨头多少还能够啃出点有价值的渣出来的。我问多了,女儿们就不厌烦了,让我好好养我的老,瞎操什么心,说他们都过得很好,即使有困难他们都会有办法解决的。他们明显是在敷衍着我这个老头子,我脑子还没有糊涂。我脾气又暴跳起来了,骂到,不操心,我一辈子都操心,我不操心怎么养你们大。想让我不操心,就只能等我断气入了黄土那天。儿女们不想惹我高血压犯病都默不作声的走开。等他们快离开,我从我床底拿出一个铁皮盒。我从里面取出多年攒着从来就没有什么用处的钱。交到他们手上,我对他们说,不要穷对付自己,给小孩买点吃的,给媳妇买点好穿的,去吧。儿女们离开后,屋子又变得空荡荡的,我心里也变得空荡荡的。
我不是不知道我人老言微,可让我坐吃等死我心里憋屈呀。人这辈子呀总是在不停的瞎折腾,越老越想折腾,到死的那一刻都不会消停。人从睁开眼到闭上眼都在不停的折腾,折腾着生,同样折腾着死。
我现在每年都要回老家转转。找族里还活着的堂兄弟们聊天。每家每户都要去窜门。跟同辈子的人谈谈曾经走过的岁月。有用到我这老头子的地方我也乐意帮他们出谋划策,跑跑老腿。哪家的堂兄儿女不孝顺的我照样像呵斥我儿女们那样呵斥他们,我教他们做人的道理,我不管他们听不听得进去。该讲是我的事,听不听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也没这能力去左右人的思想,对吧。村里有纠纷的我都要凑上去说上两句,把争吵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拉开,我老骨头就站在两人中间。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照样该说的说,该骂的骂?他们也不太敢碰我这把上了年纪的老骨头,万一我这把贱骨头散架了,他们也有责任,他们多少有点顾虑的,不至于动手暴揍我这个上了年纪的颤巍巍的犟老头。碰到不要理的,我脾气又火了起来,我又拿出当年做生产大队长时的模样扯着嗓子该批评的批评,该教育的教育。虽然事情总算是解决了些,难免过后被人指指点点着,这老头子,没事就喜欢指手画脚,多管闲事,欢乐个什么劲。
为此我没少被儿女们说。儿女们几次劝我,不要多管闲事。还说,你一个老头子,管那么多干嘛,这辈子还没有折腾够吗?好好养老不好吗?非要折腾这些没用的,哪天你病了,住院了,你看看谁会来看你,领你这个人情。我冲儿女们喊到,你们那么嫌弃我这老头从此就不要再回来了。我病了就把我抬走扔掉,我死了就把我找个地埋了。说完我愤愤背着手出门。儿女们说服不了我,只好任由我想干嘛就干嘛了。说我是个犟脾气的老头子。
我承认我是个犟脾气的老头子,明年就够80了,对我来说,岁数就是个数字,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躺下,我也不去关心它。该来就来,该走就走,我挥一挥手,一切都任由风飘走。只是如果没有这把犟骨头,我不知道如何熬得过曾经无数的苦命岁月。我愿意把我这犟骨头带入黄土里。等到我死后,我骨头里依然是犟气的,埋着我骨头的泥土长出的草草木木也依然是犟气的。我对得起天,对得起地,让我坦坦荡荡犟脾气一回又有何防?
我独自一人缩在这矮窄发黄的床上,我床头放着收音机。我呆呆的安静的听着收音机里的声音。以前的往事就像上映着的发黄发旧的老式电影一样,伴随着收音机里传出的带着沙沙且模糊的播音声,那一幕幕的电影镜头在我的眼前缓缓的闪过。我想看清镜头里面的画面,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不知道是我的眼睛太老花了?还是这往事的镜头画面太过破旧了?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挣扎着想要起身。突然一阵墙上老式挂钟响亮而清脆的报时声刺破了这狭小昏暗的房间,我仿佛了无牵挂的飘上了空中,我从空中观察着躺在床上的这个孤独的犟老头却莫名的感到有点陌生,也有点好笑,像一条不愿动弹的风烛残年的老狗。随后我犹豫了一下就飘飘然的随风飘走了。我身子一直往外飘,飘呀,飘呀,像只美丽的蝴蝶,也像一片安心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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