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希望我只是在写一个故事,跌宕起伏或温柔缱绻,句号落下,一切便结束了。从此,余生再无苦难。
1.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忽然被噩梦惊醒,猛的翻身坐起身,我禁不住大口大口喘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心跳声“突突突”如同有人深夜击鼓,让人心烦意乱痛苦不堪。
左右也是睡不着了,我索性披衣走出卧室来到阳台,窗边漏进一道月光,仿佛惨淡白纱,看得人莫名伤感。趁着月色举目远眺,小县城的砖砖瓦瓦像镀了一层白银,笼罩在一片安详与宁静的氛围里。
那些灯火熄灭的窗扇后面,也许是安然入睡的一家三口吧,烟火气息总伴随着磕磕绊绊,谁又能说那不是一种热闹的幸福?
那件事发生以后,我便一个人生活,钱自是不缺的,只是少人陪伴,常常呆在阳台对窗枯坐。
每当黑夜来临万家灯火燃起,孤独,让人显得格外渺小。
2.
小时候总听奶奶说,香草这个名字是爸爸为我取的,取坚韧美好之意。
我没见过爸爸,也不喜欢我的名字,因为同村的玩伴总叫我“狗尾巴草”,都怪爸爸名字取得不好,我才常被小伙伴们欺负!
他们总是给我取外号,还骂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有一次我被激怒了,捡起石头狠狠打在最坏的长生头上,他便鬼哭狼嚎着回家去了。
第二天,长生娘就找上了门,隔着悠长的胡同,在村头大街上骂骂咧咧,唱戏似的嚎了好半天,惹得街坊邻居都跑出来看热闹。
待好容易进了院子,又指着我妈一阵数落。
“香草她娘,不是我说你,你也不好好教育教育香草,一个闺女家家的,动不动打人,你看把我家长生打的!”
“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丫头要是不好好教育将来定是个祸害,谁娶了谁倒霉,她已经克死她爹了,你就不怕……”
不等她说完,奶奶匆忙过来打圆场,“淑芳啊,我知道你心疼长生,来,我煮了五个鸡蛋你给孩子拿回去补补身子去。”
淑芳婶子这才“哼”了一声,拧着身子带着长生走了,末了又不解气似的扔下一句“我这是为了你家好,你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我只记得她娘俩走后,我妈坐在椅子上抹眼泪,奶奶做的饭她一口也不吃,我们三个人谁也不说话。我知道奶奶是不知该说什么,我是惹了祸不敢放肆,唯独我妈为什么哭个不停我始终没想明白。
有一件事我却明白,原来我爸死了,我妈我奶奶说他在外地打工都是骗我的,我竟真的是没有爸爸的苦孩子!
那一夜那么普通,有些东西悄无声息的改变了,而我却丝毫没有察觉。
俺叫香草,今年十岁了,是从老城镇中心小学转过来的……”
“哈哈哈哈……”刹那间,明亮的教室爆发了一阵哄堂大笑,台下的同学们有很多在怪笑,甚至还有人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这种突如其来的羞耻感,彻底打断了我的自我介绍,昨天夜里原本翻来覆去想了很多话,硬生生被我全都憋回肚里。
若干年后回想起那一幕,已然明白,当年的我一口地道方言,着实土的掉渣。被自小在城里长大的小屁孩们嘲笑,毫不稀奇啊。
那时的我,害羞、胆怯,像一只误闯狼窝的白兔,逃也似的走下讲台,坐回了位置上。不知为何,脸颊像发烧一般滚烫。
转学第一天,我呆坐在位置上。不走动,不抬头,更不多说一句话,我怕又惹来别人的哄笑和异样的眼光。课间,大家见我缩手缩脚,搭讪也不回应,便自顾自跑出去玩了,没人愿意跟我多话。
3.
六岁那年,我妈不愿再守着黄土地过日子,选择了进城打工。
我留在奶奶身边上了小学,偶尔还会被那些男孩子欺负,我却不敢再打回去,只能在心底忽略他们,默不作声地走开。
我妈开始零零星星往家拿钱,每个月回来看我还会带些饼干、水果,在那个年代的乡下,这些东西十分金贵。
每次她回家,我都像过年一样欢天喜地,围着她的二八自行车撒欢儿得跑,别提心里那股子高兴劲儿!
可一旦吃了午饭,我就开始泪眼汪汪,攥着她的衣角不肯松手,亦步亦趋,哪怕去厕所也要跟着,生怕她趁我睡着不声不响就走了。但是这些并没有用,我妈说到城里没人照顾我,每次一番哭闹拉扯之后,我还是只能望着她骑车的背影哇哇大哭。
那时候还没写留守儿童一词,但我却体会到了其中的酸楚与思念。
十岁,我妈突然骑了辆摩托车回家看我,车子威武霸气,我爱不释手的摸着,边看边问“妈,这是你借谁的车啊?”
我妈爱怜的抚着我额前的碎发,“不是借的,这是我买的车”,说完只看着我笑。
“不可能,咱家哪里买得起这么好的车。”
我妈哈哈大笑,“怎么不可能,不但买车了,还要接你去城里上学呢”
“奶奶呢?”“奶奶也一起去!”
“太好了!!”
那时候,我以为幸福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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