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濑
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去写青春,
去触碰那些忘不掉的人和事,
只能以零星碎片的形式,
散落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盛夏,七月,我上初一。
这是所坐落于乡野田园、极富乡村气息的中学,但在这个区里、这个城市里,它有着不小的名气。我记得进校的那天,是怀着忐忑心情的。因为此前,关于这所中学一直是魔窟的印象,毕竟我姐就是在这里辍学的。我记不得我为啥要上这所中学了,明明有人在逃离,我却无动于衷。应该是自然而然,又好像是成绩使然,仿佛又是命中注定。
也许那里有要见的人,有要经历的事,有注定要成为永恒回忆的夏天吧。
(一)
提前来入学报名,会有一场小考试。校门口接待我的是个温和慈祥的大叔,年纪与我爸相仿,但着装要比我爸正式得多。一撇小胡子,地中海发型,带着笑容,朝我喊到,“你就是濑吧!你爸爸我认识,我喊他送你来这里的!”
听老爸提到过,眼前这位姓孙的老师,应该就是我们村的女婿。在这学校任班主任,同时也是年级主任,和校长是很好的朋友关系。他的温和,打消了我最初的恐惧感。
我跟着孙老师,走进了校长的办公室。校长带着地中海发型,也是满脸笑容问候我。“这就是你说的那家的孩子,看起来挺灵光的!”“嗯,打小就聪明!”……
他们聊着天的当儿里,我仰起小小的脑袋,打量着这个窄小但整洁的办公室,各式各样的奖牌,证书,眼花缭乱…
然后校长拿了一张数学试卷让我写,我趴在凳子上,刷刷就写完了。这张卷子,让我告别了小学的六年时光,领着我走向了更加广阔的世界。
(二)
七月里的夏天,简直酷热难耐。趴在地面上,都能看到那扭曲波动的空气。它们在室外,无处安身,漂泊无依。只能随着火辣的太阳,与少年们一同征战。
太阳大得出奇 ,一股炙热感包裹着这所学校,也包裹着每位初升的太阳。
滴滴汗水,落在地上,我站在军训的队列里,不敢半分动摇。教官却来回踱着步子,坚毅的眼神里又透露着敏锐。仿佛是一只猎鹰,随时准备展翅,扑向眼前的猎物。
收到入学通知开展军训的消息时,我记得我没那么激动。扯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第一次去学校住宿上学。有很多同学不适应 ,但我没有那种离开稍微久一点就恋家的感觉,毕竟从小放养。
这所学校有的一个特色,就是学校给老师分配宿舍,学生则和老师一同住在宿舍里,做饭买菜则由老师的家人,大都是爹爹婆婆来负责,我们每个月提供生活费即可。有大床有小床,大床睡几个,小床睡一个,洗澡间没有浴霸,只有水龙头和大水桶,澡堂式洗澡。
(三)
“来,你们两个出列!”
教官的叫喊声很大,吓得我一激灵。我从回忆中抽出神来,发现教官正盯着我?好像不是,应该是我旁边的同学。他居然已经蹲下来了,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呢,看看你那个站姿!说的就是你,往哪儿看!”
我一脸懵逼,把视线移到了自己身上,发现军姿也已经变形了!双手不说没有伸直贴着裤腿,腿都弯了……
“噗哈哈哈哈!”旁边蹲着的这货笑了起来,然后被教官扯着耳朵请出列。我绷住脸,不能笑。可是很多人都笑出来,我再也忍不住,通红的脸笑炸了,这货被扯着耳朵的样子太滑稽了。
然后,下一个,到我出列了……
“还笑,所有人继续站20分钟!你们两先做二十个俯卧撑,做完面对着大队伍站,再笑继续做俯卧撑!”
我和这货一起趴在地上,奋力做了二十个俯卧撑,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的指责对方。做完后,跑到队伍面前,接着站军姿。面对着同样稚嫩的脸庞,他们也同样在憋着笑。
眼队伍排头的小个子女生,我与她的眼神交汇大概一秒钟,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眼神忽地闪开了。
(四)
午饭过后,是简单的午休。
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与知了声相应和着。外面的樟树下,寝室里的婆婆爹爹们坐着乘凉。午后他们没休息,倒是兴致勃勃地聊起天来。这个夏天是一片盎然的绿色,充满了生机与灵动。当然,还有火热的太阳和惊人的温度。下午没有军训了
,不然得出人命。
教室里,正开着空调。一群没历练过,初次感受到残酷的孩子们,趴在桌上,呼呼地睡着午觉。我也在里面,睡得死沉死沉。又累又热,青春的朝气和刚强,终于如期显现。我所期待的长大,也悄然来临。
我被分的,自不用说,就是孙老师带的班级——七一班。下午的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写字课。我至今记得,我们每个人,趴在桌子上,一横一笔,为写好一个大方得体的方块字而用力着。“字如其人”的教诲在脑海里开始留下痕迹。后面的两周军训里,每天都会有一节课时间来练字。
课间休息时,也有人继续趴在桌上睡。后来才知道,这是上初中以后,基本所有学校都有的一道风景线。
第二节课,上的是语文课。孙老师点了几名同学上台领读,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视野里。她自信的走上讲台,从容不迫,声音洪亮清晰,普通话也很标准。嘴里还有两颗虎牙,小心脏又开始了无规则地跳动……
(五)
吃完晚饭,是一个小时的阳光活动。我和寝室里的好友,以及一同来到这所学校的小学同学,也是一起玩到大的好友,在操场上散步聊天着。
夏天的傍晚,褪去了白天的火热,清爽凉快。我们手里握着肥宅水,嘴里吃着最爱的辣条,在操场上高谈阔论着,诉说着少年们的梦想。爹爹婆婆们拿着蒲扇,也在这里散着步,有说有笑,悠闲惬意。我们还碰到了孙老师,点个头问个好,他同我们笑着聊了两句,就回归到了同事的队伍里。
广播里放起了歌,是为这所学校,为我们学子们,专门谱的一曲歌谣。它陪伴了我们三年,现在依然能哼出曲调。
我们是出生的太阳
我们是未来的希望
我们有花一样的年华
我们有美好的理想
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做舟
………
“濑,来比赛跑个步如何?”下午和我一起做俯卧撑的这货,叫朱衡。同一个班,同一个宿舍。他又来挑衅了,不能安心的听歌了。
“来吧猪,我会跑不你赢吗?小短腿!”我喜欢这样喊他,虽然我腿也短,虽然他一点不胖,谁让他姓朱呢。
一百米,到终点。我们放下肥宅水和辣条,站在了起跑线上。等待着旁人的一声号令,“开始!”如离弦之箭,我们两人飞奔出去。你前我后,你追我赶,一百米的距离,忘了谁是胜者了。
唯一记得清清楚楚的,是那次跑步后,我狠狠地吐了一次。狼狈的模样,不忍直视。
(六)
军训很累,何况初次体验。
洗完澡就往床上钻,我睡的是大床,加我挤着三个人,各人盖自己的被子。
夏天的晚上,也是灵动而生气的。我们要入睡,蝈蝈青蛙们倒是叫个不停。在拥挤的床上,嘈杂声中,因累带来的睡意又开始消散。窃窃私语的大会开始了。
“濑,你有喜欢的人嘛?”猪凑到我的耳边问我。
“喜欢的人?啥叫喜欢?”我有点不解,对于喜欢没有很深的概念。
“你小学被人追过吗?”他追问道。
“没有,但是,有人说过喜欢我,你说的是这个意思?”
“你还有人喜欢,我就不服了!”
“……”
“那你有喜欢的人嘛?我们班的?就现在?我看你对那谁,眼神不对劲!”
“谁啊!”
“我就问你见到她有没有心动?眼神触碰就有灼热感?”
“有吧,这算喜欢吗?”我知道了他说的是谁
“看吧,我还没说名字你就承认了,我早看出来了。”
“……不准说出去!你呢,你喜欢谁?”
“我啊,喊爸爸就告诉你!”
在我的追问和拷打下,他也老实交代了。他说,也许谈不上喜欢,就是有了最初的好感,对象是个小女生,我见过的,圆脸小辫,颜值比我喜欢的女生要高。
没有争辩高低,我心动的那姑娘,对我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我无法逃脱。同床的另一个男生,是个胖子,把我们的谈话全都偷听了,但他承诺不会说出去。
慢慢地,我们在凌晨的交谈中睡了过去。醒来几次身上都压着一只猪腿,我推开,翻个身继续睡。
七岁那年的夏天,心心念念着长大,现在如期而至。学业开始奔忙,生活愈渐丰富。
那个夏天里,我成为了首批团员。与和蔼的孙老师,与少年小猪,与心里挂念着的人,一同奔向了忙碌的初中生活。
(七)
再次见到同床的胖子时,是在中考毕业的两年后。他来一中看望我们,他问我,“和她在一起了吗?”我摇摇头,只是一脸遗憾,没有说话,他也没有继续追问。“朱衡没有考上一中吗?”“没有,我一个人来的。”
记得初三毕业前,我都还没有带过手机到学校。大家都在合影留恋,不少朋友来找我合照。她拍完了所有人,拿着小巧的iPhone4向我走了过来。“合个照,做纪念呗!”我点点头。咔嚓一声,一切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那个夏天,原来命中注定要上的那所初中,会给我带来如此惊喜的礼物。有最初的友谊,陪我一起走到现在。也有了最初的喜欢,留我遗憾到最后。那些难忘的人和事,将留在好友列表里,封存在记忆里,不再去过问好与不好,也不再去评判是与不是。
我只知道,我将继续前行。
那年,我十四岁,长大的第一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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