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6期“妆”专题活动。
三月底,植物园的樱花开得正盛。沿步道两侧的台地上,山樱、垂枝樱、牡丹樱漫山遍野,感觉整座山都是樱花。
韦嘉和闺蜜李雪相携来赏樱,她俩走累了,就一起席地坐在樱花树下,欣赏着眼前漫天的绚烂。
“樱花真㺯呀,美得让人震撼!”李雪赞叹道。
“嗯,就是觉得樱花花期太短了!现在绽放得繁盛,等过几天再来,就会看到满地的落樱。”
“别说那么丧气的话!”
“唔,你不觉得樱花就跟女人一样吗?绽放时拼劲全力,被赞美也就这么一时,凋谢后就无人理睬了。”
“说什么傻话!樱花又不是人,樱花也无须拼命绽放,到了时间它自然就会绽放。再说,你和樱花根本不一样!”
“可我觉得,我或许就是棵樱花树,花瓣转眼间就落了,最后变成一棵全是毛毛虫的枯树。”
“好了,别再这么说了!我们是来开开心心赏花的,何必自寻烦恼!走吧,我们去那边再看看!”
她俩起身向那边走去。韦嘉跟在李雪身后,还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突然有人喊:“天啊!美女!”,身旁不少人兴冲冲地往一个方向涌。李雪拉着韦嘉也好奇地跟了过去。
只见樱花树下,十几位身着各色旗袍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自那边走过来,她们列成一蛇形长队,手执团扇,半掩香腮,每人都是一幅不胜娇羞状。
周围的男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沐浴着男人们那热辣辣的目光,这些旗袍女子更加妩媚多姿,风情万种了。她们在十多米长的一段小径上走过来又走过去,一会儿将团扇换成竹伞,一会儿又将竹伞换成折扇……
“哟,我当什么美女呢,不就是一帮中年大妈嘛!你看她们一个个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不难受吗?”韦嘉鄙夷道。
“我觉得挺好的。”李雪看得兴致盎然。
“我到她们这个年龄绝不会把自己打扮成这样。旗袍是美,穿旗袍的女人也应是优雅的,但优雅和做作是两回事,一个是刻在骨子里的,另一个是刻意表演出来的。你看到她们刚才去放伞拿扇的样子了吗?实足就是街头卖菜的大妈,叽叽喳喳的,乱跑乱抢。可见她们只要一离开队伍,就回到了原形,那才是真实的她们。”
“你呀,总是这么犀利又悲观!她们装优雅又何妨,即便她们在生活中就是个土气十足的大妈,并不影响她们追求美。你没看到那些男人的眼神吗?足以证明她们的美是有吸引力的。再看我俩,是年轻,也可以说漂亮,怎么没人来追着看我们呢?”
“因为我俩现在的样子就是生活中真实的样子呀。有谁喜欢生活真实的样子呢?苦涩、忧愁、伤心、难过……就很少有快乐的时候。人们喜欢看舞台上的表演,因为在服化道和灯光、舞美加持下,一切看上去都是美的。就像大家追逐着看几个中年大妈的旗袍秀,是因为她们在外在妆扮的加持下,看上去也是美的。如果说,我俩今天打扮一下,着一身旗袍,持一柄小伞,说不定我俩就成了人们眼中追逐的风景了。”
“是的呢,你果然想得多,想得深。”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自以为生活中的样子就是自己真实的样子,好像也不尽然。就说我吧,在单位里我对上司毕恭毕敬,其实暗地里我有好几次对他直恨得牙痒痒;对同事也是,有些人我根本不愿和他往来,但为了工作,还得装出一团和气……我感觉自己在外面是戴着面具生活的,只有面对一个人的时候,才是自己真实的样子。”
“啊呀,你说的那样子好像也是我呀。我也很在意跟上司、同事、朋友、家人的相处方式,有时候确实在违心地表现出友好的样子。装,可能是每个人都有的,不是在这儿装,就是在那儿装,看上去掩盖了本来真实的样子,但这可能就是生活本来的面目。”
“哈哈,我俩都快成哲学家了。一趟赏花之旅让我俩看到了生命的短暂,看到了妆扮下的生活……”
“嗯,你前面说你是一棵樱花树,我说你不是。现在想来,好像有些道理。”
“你是怎么想的?”
“我们现在都才二十多岁,正如樱花一样处于盛放期。再过二十多年,不,也许再过十年,我们的花期就结束了,就如樱花一样凋谢了。到那时,我们不再有美丽的容颜了,可能就像你说的,无人理睬了。但我觉得你过于悲观了,谢了的花也是美的,你能说落英缤纷不美吗?你看那些大妈,她们的年龄也是落英了,可她们依然是美的,依然有人欣赏她们的美。”
“可我觉得她们的美是妆扮出来的,我欣赏自然的美,脱俗的美,清新的美,典雅的美……总之,一切与刻意做作虚假矫情伪装有关的美,我都不喜欢。即便我是一棵爬着毛毛虫的枯树,我也希望我站立的样子,是真实而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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