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芦苇

作者: 赵枚 | 来源:发表于2020-10-31 22:03 被阅读0次

    蜉蝣一日,芦苇一秋。

    ——题记

    小区旁边有一条河,河水席卷的黄泥,在岸边沉积,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黄色的泥滩,滩上长着一丛丛芦苇,长得多了,便连成一片。

    饭后,习惯在滩头走走。春天,芦苇吐出新芽,新鲜翠绿,那嫩生生的小模样轻轻一掰就断,这小脆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芦苇经过春夏两季的生长,到了七八月,已经成林,婆娑密匝,绿得清澈。这时候,有小鸟在苇丛里啁啾鸣唱,不知道是否筑了巢,在这里安家也是极好的吧,可以谛听风过苇林的絮语。

    儿时,母亲带着我去砍芦苇。老家的芦苇,长在一条深沟两边的斜坡上,沟底有清澈的溪水哗哗流过,母亲不让我们喝那沟里的水,说那蚂蟥会钻进肉里喝血,吃肉,直至人死去,我们是万万不敢触及那水的,长大了,才知道,那水含有大量的硝物质,被称为“硝水”,确实不宜饮用,而正是这些硝水浇灌了大片的芦苇,它们遇水而生,迎风起舞。

    母亲拿着弯刀爬上斜坡,钻进芦苇林,选择苇杆壮实,笔直的砍下。不一会儿,她就从茂密的苇丛中拉出一捆捆芦苇。母亲用弯刀剃下翠绿的苇叶,将光秃秃的苇杆又放在一边。我从剃好的一堆苇杆里,找一根最入我眼的,用镰刀砍下两节,在中间掏两个小洞,接着放进嘴里,一边吹,一边不断变换捂洞的手指,“叽叽喳喳”的声音就从这苇杆里钻出来,在沟底,坡谷,苇丛里回荡,不知名的鸟儿应和着。那生命最初的诗意,一根根小小的苇杆就能挑响。

    翠绿鲜亮的苇叶,是牛儿们的美食。我将背篼一背到牛圈门口,几个牛头就伸了过来,纷纷张嘴抢食。那些笔直的苇杆,被母亲一根根插进四季豆的的窝根旁,没过几天,豆蔓沿着苇杆往上爬。芦苇虽然不及大树挺拔,但是依然挺立,依然可以成为别人的依靠,这不慌不忙的坚强,长在骨子里。夏天,阳光和风雨都是倾泻下来的,苇杆干枯,甚至发霉,但它任豆蔓缠绕攀援,开出粉色,白色,紫色的花,如一个个小蛱蝶点缀在它周围,接着,豆蔓上结出小豆荚。秋天,四季豆成熟,我们摘下豆子,拔出苇杆,丢进灶台,熊熊燃烧的火焰,是芦苇最后的灿烂。

    芦苇这一秋,让我想到蜉蝣。诗经里用“衣裳楚楚”,“麻衣如雪”来形容这轻盈美丽的小昆虫,

    它的生命只有几小时或者一天。这短暂的生命,它没有停留,而是用来行走,享受阳光,再尝尽人间风雨,穷尽一生,只看到世间一角。诗经里的芦苇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未免太清瘦,等开出花来,自己亦垂垂老去。

    我还是喜欢行走,依然看南山下,海河边的芦苇。最近还看到滨河南路的河滩也有大片的芦苇。

    每个人心中,或许都有一只沉睡的蜉蝣,或者一片安静的芦苇。行走的时候尽管行走,灿烂的时候极致灿烂,哪怕只有一日,或者一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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