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守护人

 

大山里的守护人

    时代在不断地变化，人心也一样。有些东西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远了。但有些人和有些事好像从来没有变过，因为有人在静静地守护它……

  冬至到了，已经下了连续几天的绵绵细雨，温度也下降了不少。村里很多人穿起了棉袄，晚上都烤起了炭火，人们一边闲聊着，一边担心自家地里的油菜苗会不会被雨水给淋坏了。

    这连绵不断的雨水让人在家里憋的发慌，我决定去山上走走，顺便看一下山上还有没有丛菌，我对落丛菌有着痴迷的向往。雨终于停了下来，但天空还是乌云笼罩！随时都可能下起雨来，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毅然决定前往。

  我在家里换了套上山穿的衣服，拿把柴刀和桶子便出发了。当我正走出村子一里路程，果然不出所料，老天又开始撒水了，且越下越大。这时候我已经无路可退了，毕竟离村里太远了。这时候我的脑袋里突然浮现了一个画面，山里不是还坐着一户人家嘛！可以去哪里避一下雨。于是我便在雨中越走越快，最后都飞奔了起来。

    没过几分钟我就来到了这家屋檐下面，一间一百多平米的平房，屋外好像刚用石灰刮过的墙面，地上还有白色粉末的痕迹。这座屋是山里面唯一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原本不是住在这里的，之前是住在更远更偏僻的山沟沟里。为了赶集和生活上的方便，就从偏远的山沟里搬到这里来了。虽然这里也比较偏僻，但和之前住的地方对比还是改观了很多。记得几年前这里还是一间破破烂烂的的茅草屋。每次到了六月份下大雨的时候，屋内便会到处漏水。听村里人说，就在前些年国家扶贫户政策下来，帮他们盖了这间平房，但就在那时候这家的主人因为患重病去世了，都没来的及住上这间新房。村里人都为他感到惋惜呢，毕竟这一生他都没坐过一间像样的房子。好不容易有了像样的房子，都没能看上一眼，或许这就是命吧！

      我刚刚被大雨淋得全身都湿了，正用手搓干湿漉漉的头发，这时候堂屋门忽然“框”的一声，从屋里走出来了一位老奶奶！这是过世家主的老母亲，今年应该有九十多岁了，穿了一件厚厚的深蓝色毛衣，头上裹着黑色头巾。只见她依然双目有神、精神饱满。看上去就像六十几岁的人呢！他看我正站在屋外面便微笑的喊我:

  “莫站在屋门前了，来屋里坐会儿。

  “不要紧的，我站一会儿就走。”我微笑的回答到。

    “天落这么大的雨，你还上坡去啊？

“嗯！是的，落雨天没什么事做，就去山里落盘丛菌。”

  “现在可能都过时了，这几天都冒望到别人到落呢”。

    “冒晓得，去试一下看看。”

    “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少了，落雨天冒在屋里打牌还往山上钻。人家冒都在屋里打牌啊”。

  “嗯！好久没回来了，来山上走走，您身体还好吗”？

“也还行，一天还吃两碗饭呢”。

      她说完便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笑得合不拢嘴。只见她两排牙齿都还整整齐齐，脸上的肉都是紧绷的，我说话都很小声，她都能够完全的听得清清楚楚，似乎完全没有衰老的样子。我也开心的笑了起来，说到:

  “只要身体好比什么都好。

    “不行了，不如前两年了，现在经常会头晕，上不得坡了。”

  “奶奶，您都这么大年纪了，就在家里坐着，走走……”

  “我孙他们也是那么给我说的，可老在家里就是闲得慌，还是去山里走走，心里就舒服了。”

  说完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不经意间眼睛里流出了泪水，她用手指在眼角处轻轻的擦了一下。又微笑的对我说:“

屋里烧得有火，你衣服都湿了，进来烘干一下”

“不要紧，等下我还要去山上呢。”

  “这一时半会儿雨可能也不会停，先烘干衣服，不然等下着凉了。”说完便用手拖着我往屋里拉！我一不小心往她那边倒了一下。我完全没想到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还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我心里都恍惚的感觉到有点不可思议。于是我便随她一起进了堂屋。

  进屋后她便找了一张高椅让我在火炕旁坐下。她又灵活的拿起柴刀砍断了几根干柴，然后全部加在火坑里，不一会儿雄雄的火苗飘出一米多高！整个屋子都被这火光照亮了。我看了看堂屋周围，屋子的正中间放了一台20多寸的液晶电视机，电视机旁放了一台海尔牌台式冰箱。所有的生活用具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地面也打扫得一尘不染。堂屋最中间的神柜子上方挂了一张毛主席画像，在火光的照耀下，变得金光闪闪。屋内的温度也慢慢热了起来，我挪着高椅后退了好几步，忽然间有一股强大的暖流向迎面扑来……我点上一支烟，静静地抽着，烟雾和柴火的烟交织在一起，弥漫了整间堂屋。

  对于老奶奶我有着特殊的一种感情！我记的大概是在二十多年前。也就是我五六岁的时候，我那时候第一次随父亲上山，父亲随后就上山做工去了，就把我留在她家门前，我就和她的几个孙子和孙女一起玩耍。可能我那时候比较小，她的孙子就把我弄哭了。她知道了以后就把她的孙子狠狠地了骂了一顿，还拿了一根甘蔗送过来给我吃。这件事过去多年了可我一直都记忆犹新……。

    奶奶慢慢的起身走到房间里去了，不一会儿便从房间里用双手捧着几个红薯出来，微笑的对我说:

“家里没什么好吃的，就剩这红薯了，我现在老了，赶场也走不动了。”

  “奶奶，不用，不用，我一会儿就走了。”我赶紧说道！

  “傻孩子，你等哈到坡上会饿的，放在这火坑里烧，一会儿就熟了。”

  “真的不用，我带了东西来。”

“你在之前在城市里肯定很少能吃到吧，就吃个新鲜吧，烧熟好吃当”。

  她一边笑着给我说话一边把红薯放在了火坑里，完全没有理会我的推托。老人的心都是仁慈的，可能在她的心目中早已把我当成了她的孙子。从年轻的时候她便拉扯七八个儿女长大成人，有些儿女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些年风风雨雨过后依然简单纯朴，这些年经历世间沧桑的变迁，那张慈祥的脸上和温暖的笑容依然没有变化。也许是我们这个年纪还不能理解这份从容和笃定，或许这就是地地道道的山里人所特有的品质和情怀。

  “奶奶，您就一个人住这边吗？

  “我孙子六月份回来看我了，前不久刚刚出去，要到过年才回来呢”。

“哦，您可以去我们村啊，您的几个女儿都在哪里呢，这样也热闹些”。

“习惯了，住在这里挺好的，我现在还能做能动，一个人还自在些”。说着又呵呵的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和奶奶聊了两个多小时了！雨终于停了下来。我拍了拍身上的柴灰，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干了，我起身准备上山里去。就笑着对奶奶说:“我先去山上了，等下回来再来您这里坐会儿”。

  “把这几个红薯都拿走吧！等下在山上会饿的”。

“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回了”。说着我就赶紧起身走了。奶奶从堂屋追了出来。一边追着一边喊:“我放在这里，等下回来来吃啊，真是的……”。

  下午的时候，乌云慢慢退去，太阳悄悄地又出现在西山那边了。我在山上转了几个小时找了几斤丛菌，便从山上原路返回了。正当我经过老奶奶家的时候，我发现她家的门关上了。我仔细到处寻找，忽然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我的眼前前。她正弯着腰用柴刀慢慢地割着蓬蒿，动作还是像年轻时那样轻快敏捷。我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拍一张照片留念，可我又慢慢的又把手机收了回去。我想我不应该去打扰她宁静的生活，我应该把这份爱和尊敬永远留在心中。

  当我快要跨过山头的时候，我又忍不住的回头的看了一眼老奶奶。金色的余晖正从山谷中穿梭而来，把整个山川都照耀得暖洋洋的！它轻轻的洒在了奶奶的身上，懒懒的铺满了整片田野。我在想奶奶这时候在想着什么呢？可能是想着他的孙子能早日归来吧？可能想到了她年轻的时候？也许可能什么也没有想。但此刻我只希望老奶奶能够健康和快乐的生活！时间会善待一个满怀爱心、内心善良纯朴的人。

  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脚步似乎变得更轻盈了，平时那些不顺心的事情仿佛也一去不复返了。在未来的路上我似乎又获得了更多前进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