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磬
[13]意外丛生
【乡土】一生的苦难（13）
云朵姐来上班的那天，天居然下起了大雨。秋风横扫黄叶满地，又被细雨淋湿粘在地面或飘在积水洼上，整条街都感觉荒凉无比。
云朵姐听说那晚发生的事情后，勃然大怒，嚷嚷着要去找余胖子算账，或者找他老婆告密，好让他能安分点。
凤姨劝住了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求他不要再无故招惹我们，亦或者不要让他的兄弟找我们麻烦。
下午饭点，雨还没有停，店里的客人明显减少。只进来一波客人，还是之前从没见过的。他们一行四人，坐在靠窗的方桌位置。
“服务员，菜单拿来。”
一个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头戴鸭舌帽，脖子上戴一串大金链子，面色黝黑的男人喊道。
我把菜单拿给他，他撸起袖子，我看到他粗壮的胳膊上落满了黑青色的龙形纹身。同坐的三位也都是和他差不多装扮的年轻小伙子，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社会气息。
“去，抱箱啤酒来。”
“要什么啤酒？”
“青岛9度。”
我转身要去抱啤酒，云朵姐拉住我。
“我来，我看这桌人像是混混。”
“那你小心点。”我进了后厨。
“你怎么进来了？”张厨师问道。
“来了桌不太友善的客人，云朵姐怕我应付不来。”
张厨师站在后厨门口张望着。
“个个脸这么黑，贼眉鼠眼的，帽沿压的那么低，还有那大金链子，一看都不是什么善茬。你啊，还是帮我洗菜吧！省的又惹麻烦。”
“哦，好。”
张厨师的话里，透着对我淡淡的责怪。我无可反驳，却也暗暗地不开心。
王叔和凤姨今天回了凤姨老家，说是凤姨父亲过八十大寿，要晚上才回来。
我在后厨剥葱，都能听见大金链子的男人朝云朵姐大喊。
“你这倒的什么水，过来看看。”
“我马上给您换一杯。”
“换什么，好茶伺候着，别影响老子心情。”
“龙井行吗？或者铁观音？”
“龙井，你给老子泡龙井，是想把我这条真龙关在井里吗？铁观音，娘炮，老子不要，毛尖呢，你老子我就是凤毛菱角的领军人物。赶紧上毛尖。”
“快，去，给我们李大哥上毛尖。”
我站在后厨门口看到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说道。
“对不起，我们这没有毛尖。”
“妈的，没有不会去买吗？”
坐在他正对面的扎着马尾辫的男人向云朵姐吼道。
“妹子，还不快去，别惹我们老大生气。后果很严重。”
马尾辫旁边的男人白白净净，脸上透着和哥哥一样的稚嫩。
“行，稍等我去买。”
云朵姐转身走了出去。
“还是大哥厉害，真给咱弟兄长脸，不像余胖子那个孬种。”
怎么又是余胖子，这伙人又和余胖子有关，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应对。
“叫刚才那个漂亮服务员点菜。”刀疤男说道。
“服务员，点菜。”小白脸的男人喊道。
“张叔，怎么办？我都不敢出去。”
“没事，你去，要是他们惹事，我打110。”
我走出去，在前台上拿着笔和纸。
“宫爆鸡丁、干烧桂鱼、回锅肉、鱼香肉丝、再来个水煮牛肉，都记下了？”
我重复了一遍菜单。
“这妞声音真好听，人也漂亮。是吧，老大。”
刀疤男色眯眯地看着我。
我念完菜单，赶紧往后厨跑，这时云朵姐回来了，我感到自己悬在半空的心慢慢放下了。
“哎，这妞该是胖子和小黄说的那个。”
“茶来了，我马上给您泡。”
云朵姐见我慌忙的背影，开口喊到。
“是，毛尖吗？”
“是，是，是，刚买的新茶。”
云朵姐像是在拼命地讨好他们，希望他们不要找我们麻烦。
“还是这姑娘懂事，有女人味。”
马尾男说完一阵哈哈大笑。我看到云朵姐的脸都红了。
云朵姐帮他们倒上了新泡的茶水，张叔在后厨以最快的速度做菜，我帮他打下手，我们都心照不宣的期望快点做完，他们吃喝完，赶紧走人。
他们喝啤酒居然不用杯子，菜才上了两个，一箱啤酒只剩下两瓶。
“再抱一箱来。”
云朵姐又抱了一箱啤酒。
这期间来了三桌学生，饭店的气氛顿时没有那么让人感到紧张和恐慌了。
云朵姐走进后厨说：“这几个人都喝大了，菜没怎么吃，都坐了三个多小时了。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来。”
“你去给老板打个电话。问问他。”
“行。”
云朵姐坐在前台的角落里，偷偷给王叔打了个电话。
“大哥啊，这些年多亏你照顾小弟，不然小弟早都被人砍死了。”
刀疤男趁着酒气说着竟哭了起来。
“二弟这是什么话，只要哥在，就保你们平安。”
“哥，我小弟小黄前两天被人打了，我正想报仇呢。”
“好，小黄就是和胖子一起的那小子。”
“可不是吗，被打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妈的，谁这么大胆，敢在我的地盘动手打人。”
几个人趁着酒疯，居然说出了让我害怕的事。他们果然是和余胖子一伙的。
我心里更加害怕和不安了。
“云朵，今天生意怎么样？”王叔腆着肚子推门而入。
“哎呀，您可回来了。”云朵姐拉着王叔来了后厨。
“叔，那桌人是余胖子的同伙，他们说要给小黄毛报仇。怎么办？”
“没事，叔来了看他们敢怎样。再说我看他们都喝大了。这会也该收拾收拾下班了。”
“服务员，上酒。”
“叔，又要酒，他们四个人都喝了两箱了。”
“我去。”王叔走了出去。
“哥几个怕是不能再喝了，喝大了都。”
“嗨，你谁啊，关你屁事，上酒。”
“我是这儿老板。”
“老板啊，怎么的，怕我们不给钱啊，老子有的是钱。”
只见李老大从裤兜里甩出一沓百元大钞。
“我是怕您喝多了，伤身体，今时候不早了，明儿酒醒了再喝。”
“你这小子分明是赶我们走。”
“哎呀，大哥说笑了，小店就是做这门生意的，您要是不闲酒大伤身，我这就去再抱一箱，不行了两箱。”
“老大，这老板说的对，咱今天不是还有事吗，不行就到这儿吧。”
小白脸低声对李老大说道。
刀疤男在李老大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李老大转头戴好帽子：“行，买单。哥几个明日再来。”
“云朵，结账。”
云朵姐说：“总共450元。”
李老大数了五张一百，甩在桌子上说：“不用找了。”
刀疤男搀扶着李老大摇摇晃晃地走出饭店。
“哎呀，终于走了，太吓人了。”
云朵姐在关上门，收拾着桌子上的啤酒瓶。
他们走后，我心里更加忧郁了，我觉得这里我已经呆不下去了。余胖子的同伙无时不刻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让我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更重要的是连累别人跟我一起受罪。
第二天中午过后，我去了麻辣烫店，我对张姐说了我的苦衷，张姐摸着我的头说：“姐再帮你重新找一家怎么样？”
“好。姐，你为什么对我和哥哥这么好？”
张姐看着我，眼里闪现出一丝泪花。
“姐命苦啊！要不是你哥哥救了我老公，现在指不定我都死了。你们就是我家的恩人。”
张姐拉着我的手，哭着说。
“本来我们一家三口，日子过的很幸福，都是那场车祸，害了我们。那天下班，你叔带着孩子来店里接我，过马路时被一辆极速行驶的货车撞伤，司机还肇事逃逸，多亏你哥哥看到了，打了110，120救了我老公一命，肇事车的车牌号你哥也看清楚了，肇事司机很快就被捕了。”
“啊，那叔现在……孩子呢……”
“你叔现在双腿骨折，在家养着呢，孩子没了。”
张姐说完泣不成声。我起身抱着她，和她一起痛哭流涕。
生活有时太过残忍，意外总是让人无法接受。张姐失去孩子的痛苦，较之我现在的痛，根本不值一提。张姐都能为了老公活下去，继续经营饭店，我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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