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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Z城,一家理发店内,卢小杰坐在摇椅前面,后面的理发师拿着一把理发剪,正在为卢小杰修剪额头的头发,一不小心多剪了右侧一绺头发,本被遮挡的那一块疤痕露了出来。
卢小杰在想着别的事情,等缓过神来,这一照镜子属实吓了一跳,他提前说好了剪发要求,这理发师是怎么搞的,他忙给叫停了,对这家理发店的水平真是不敢恭维。
那理发师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一个劲地弯腰道歉,看他眼神一直躲闪,拿着理发剪的手有些抖,像是一个新学徒,卢小杰就不再计较。
突然,理发店东南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卢小杰机警地坐了起来,迅速从兜里掏出一张面值五十的纸币,塞到理发师手里,也不让找钱了,拿起黑色加绒大衣,快速跑向外面。
刚出店门,就踩到了冰溜子上,直接摔到在积雪之中,洁白的雪瞬间多了人影形状,由于着急,腰间的配枪滑落在雪窟窿中,只剩一个空枪套。
卢小杰循着声音的方向加速移动,穿过一道道街巷,踩得积雪吱吱作响,电线桩上的麻雀听到声响,扑棱翅膀四散飞开。
距离越来越近,隐约听到几个人的说话声,从空气中还能闻到一股炸药味道,卢小杰贴着墙面缓慢移动,隔着墙角窥探那里的动静。
原来是一家古董店后墙被炸开,外面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约有四人正往外运赃物,个个戴着强盗帽,只能看见两个眼睛和一个嘴巴,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凿子和镢头,看来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盗窃,十几分钟时间,分工明确,动作之快令人咂舌。
卢小杰见状摸了摸枪套,想抽出枪来个出其不意,当枪套纽扣响的时候,他又确认去摸了一下,这时才发现手枪已不见踪影,他深深吸了口气,还好没有直接冲出来,要不那可就麻烦大了,双拳难抵四手,更何况这是八只手。
于是他又折了回来,先是找了个公共电话亭报警,然后迅速沿着来时路寻找手枪,对一个警务人员而言,枪在人在,丢枪可是大事。
卢小杰低头寻觅每个角落,没有任何收获,这时他才想起那家理发店,或许手枪就落在了那个地方,想到这里,赶紧奔着那家理发店而去。
等到那家理发店的时候,店已打烊,门内灯光已熄灭,隔着铁皮格栅门只看到无尽的黑暗,他使劲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他有些纳闷,这个店平时不都开到晚九点嘛!看看外面北风呼啸,来理发的人很少,这也难怪会早早关门,他也没想这么多。
卢小杰心里想着那边的盗贼,不敢有丝毫耽误,等回来再把丢手枪上报吧,目前最要紧的事就是追捕他们,已经报了警,在这大雪天气,道路湿滑,这些盗贼插翅难逃。
重新绑了下鞋带,卢小杰迎着风雪向前走,皮靴不知被什么硌了一下,他低下头来看,脸露喜色,那支丢失的手枪显现在眼前,上面的编号正是自己的,被雪水洗刷后干净亮眼,这时他的心里更有底了,就像找回自己的孩子一般。
他忙弯下腰来捡起手枪,甩了甩里面的水渍,在身上来回擦了擦,重新放入枪套,又以冲锋的速度奔向那家古董店。
等再过来时,这边已经空了,盗贼早已逃脱,现场停着警车和一辆警用摩托车,有几个警察在排查现场,收集证据,询问古董店老板一些情况,老板从头到尾都是在哭,一直埋怨自己没有留下看店,答非所问,线索没有任何头绪。
这伙盗贼异常精明,几乎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唯一令人有疑惑的是,这里有一箱古玩没被拉走,按说不应该啊,既然都收拾好了,为何不把这箱拉走,像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一时着急逃脱落下的。
Z城公安局在接警以后,迅速组织警务人员,在各道路主干道都设卡拦截,都没有看到这伙人的踪迹,在设立的各个关口盘查车辆人员,这寒冬天气根本没什么人,也没有什么车辆,他们只要一露面就在劫难逃,可是除了呼呼北风和漫天大雪,什么都没有看到。
雪越下越大,出古董店的三岔路已被大雪覆盖,盗贼原来残留的车印子越来越浅,只知道往东走了,再往前的道路盘根错节,去向何方谁也不知道。
卢小杰跟几个同事耳语几句,骑上摩托车,戴上头盔,凭着直觉一直向东追去,一路上车子摔了几次,他再开时就放慢了速度,冷风和雪粒子从头盔缝隙钻进去,拍打着脸和眼睛干冷生疼。
摩托车一直开到东区大渠,再往前就没有路了,被绵延几里的河水冰凌阻拦,卢小杰的摩托车由于惯性一直向前冲,刹车没有任何效果,连人带车被甩到冰凌上几米远,万幸冰凌比较厚实,要是冰破了那就麻烦了。
卢小杰手掌被冰碴子划伤,鲜血瞬间流了出来,他咬着牙挣扎着站起来,在起身的功夫往四周看了一眼,这一下有了重大发现,旁边不远处有个被砸破了的冰窟窿,他走向前去,拿起手电照进里面,清澈的河水中能看到白色车顶,这就是那辆白色面包车无疑了。
再看看大渠的前方,可以看到几里地以外的几个人影,抬着两个箱子缓慢移动,就是那伙盗贼了,这也真够狡猾的,如此破釜沉舟,愣是凭着两条腿逃了这么远。
卢小杰拿起传呼机,赶紧将这一消息上报,这条大渠将Z城和对面丛林分开,眼看着那伙盗贼走进丛林之中,消失在丛林无尽的黑暗之中,却没有任何办法。
夜越来越深,风越吹越猛,卢小杰手上的鲜血冻成了血粒子,伤口疼得就像是砸在心里的冰刀子,他用尽力气将摩托车推到岸边时,却由于饱受风寒体力透支晕了过去,他下意识将手捂到枪套位置,手枪已经丢了一次,绝不能再丢第二次了。
就在这时,卢小杰的几个同事也开车赶了过来,看到躺在雪地里的卢小杰,赶紧脱下身上衣服给他披上,把他背到警车里面,开往Z城离得最近的医院。
留下的几个人沿着冰凌继续追了一段时间,到了丛林中只看到盖满积雪的油松,别的一无所获,于是就折了回来,希望能在弃车现场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看着面包车已经沉到底部,打捞得等到明天了。
到第二天早八点,卢小杰才醒了过来,低下头看看,床边趴着的是他的女友冯小艾,正在睡着,他小心坐起身来,可能是一个姿势躺的时间过长,右胳膊都压麻了,被划伤的手上绑着纱布绷带,这一动还有些疼痛。
听到动静,冯小艾揉了揉眼睛,从旁边拿了个水壶,倒了一杯热水,冒出的热气飘到旁边的窗户上,形成一道道水印子,转眼间又冻成了雪花子。
他俩已经交往了很长时间,即便是这样,在一起时还是没有太多话说,都是不太会表达的人,冯小艾将水杯递给卢小杰,刚想说话就被卢小杰拦了下来,“你快回去吧!我这没什么事情。”
“还说没什么事情,你说怎么样才算有事?”
“小艾对不起,我往后会注意的,这件事别告诉我爸妈,要不然他们又该担心我了。”
“每次都这样说,你到底有没有为家里人考虑过,我哪次过来你不是在医院,我可不想再跟你爸妈说假话了,你好自为之吧!”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卢小杰说完直接下了床,准备去抱冯小艾,手被抻了一下,疼得咧了咧嘴。
冯小艾见状哭笑不得,忙向前去搀扶他,卢小杰将冯小艾拥入怀中,嘴里说着甜言蜜语,刚才冰冷的场面才稍有缓和。
“你先在这等会儿,我去给你买早餐。”
“我这没啥事,咱一块去吃吧!我身子哪有这么娇贵!”
“不行,大夫说你还得再休息,这个你得听我的,不然我就告诉你爸妈。”
“别别别,我听你的还不行嘛!”
卢小杰站在窗边,用袖口擦了擦玻璃,外面的雪还在下着,寒风相比昨天要小很多,街道上铲雪车正在清理积雪,上面还撒了些盐粒子用来化雪,道路两边还有溜冰的年轻男女,驰骋在这银白世界中。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看向街角的斜对面,是正在排队买早点的冯小艾,她那条红色的围巾十分显眼,这还是前年一起逛冰雪世纪堡买的,卢小杰看到这里鼻头一酸,自己是有多久没有陪女友逛街购物了,连换季这样重要的时节都没给女友换个新围巾,想到这里他狠狠锤了自己大腿一拳。
这顿早饭卢小杰吃得五味杂陈,几根刚出锅的油条愣是没吃出什么味道,冯小艾还特意在他碗里加了个卤蛋,他吃得快也没发现,只看见他的眼里一直泛着泪花,今天他决定要好好陪陪女友,再回到那个冰雪世纪堡去看看,小艾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一直都没再陪她去看。
办完出院手续,卢小杰叫了辆的士,就和小艾向冰雪世纪堡的方向而去,小艾尽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难掩心中的喜悦,坐在后车座上,一下子贴到了卢小杰的肩膀上。
冰雪世纪堡距离东渠大河不是很远,当的士路过丢弃面包车案发地的时候,卢小杰还是忍不住隔着车窗向那里眺望,只看到很多的人围在那里,那辆面包车已经打捞出来了,就停在岸上,的士离现场距离越来越远,当他准备再扭头看的时候,小艾立起的手掌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一会儿就到了冰雪世纪堡,还是像以前那么热闹,这里有很多的旱冰爱好者,熟练的展示着各种溜冰动作,旁边的商店卖着各种商品,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来这里的大多都是情侣。
卢小杰拉着小艾的手沿着滑雪场向里面走,到甬道口又下了一层,二层也是一个商业区,比上面的人还要多,卢小杰目标很明确,直接走向前年去过的那个围巾摊位,要给小艾买条新的围巾。
当小艾正挑选围巾的时候,旁边经过一个皮夹克青年,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他身上的烟味特别重,两只手都在袖口里塞着,嘴里哼唱着当下时髦的歌曲。
卢小杰扭头看着,根据刑侦的经验就知道这个家伙不是善茬,果然在路过一个奢侈品摊位时,那家伙的本性暴露了,只见他指缝间夹着的一个刀片露了出来,这肯定是个惯偷了。
卢小杰跟在身后,一步步的靠进那家伙,当他准备掏出手枪实施逮捕时,哪知后面又冲出来一个溜冰的青年,一下子碰在了他的右胳膊上,疼得他大喊了一声,手枪直接甩脱在地面上,周围的人看见手枪,吓得四散奔逃。
准备行窃的那家伙听到动静赶紧将刀片收了起来,扎进了人群中,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撞到卢小杰的人倒是没有离开,一个劲地赔礼道歉,卢小杰吃力坐起身来,摆摆左手说着没事,冯小艾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看到摔倒在地上的卢小杰,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卢小杰臭骂一顿,然后蹲下身大哭起来。
卢小杰拍着小艾的肩膀安慰着她,又抬头看了看撞他的那个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是你啊,我说听着声音这么熟悉。”
“真是缘分,昨天刚见过面今天又见面了。”
“不过你这脸上的淤青怎么弄的,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我这刚学的溜冰技术不娴熟,早上刚来没几分钟就摔成这样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将卢小杰撞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给他理发的理发师。
理发师的消失和出现怎么会这么巧合,昨天回理发店寻枪他打烊,今天抓贼他又撞了自己。
卢小杰觉得这附近地带情况太复杂,在冰雪世纪堡也逛不下去了,将小艾送到住处,自己想着最近两天的事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小艾昨天在医院一直陪着卢小杰,本来就没休息好,再加上冰雪世纪堡跑了这一圈,回到住处躺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卢小杰坐在床边,帮小艾掖了下被子角,然后蹑脚出了房门,叫了辆的士,再次前往案发现场。
等卢小杰再次到达东渠大河的时候,同事们还在忙碌着,沿着冰凌寻找那伙人的踪迹,但是由于天寒地冻,留下的脚印因为风吹的缘故,跟实际有很大差别,一直追到丛林那里,再也找不到有用的线索了。
再说东渠大河打捞上来的面包车,在岸上不一会儿车皮就裹上一层冰,车里面空空荡荡,只在座椅后面找到一张十二生肖中虎的贴画,因为在水中长时间的浸泡,贴画褪色十分严重。
卢小杰凑近看那副在车顶晾晒的贴画,似乎有所发现,他昨天理发的时候在那家理发店贴的就是这种贴画,当时他还纳闷为什么十二生肖少了一幅,想到这里他赶紧将这个重大发现告诉同事们。
同事听完这个消息,一直愁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这就是重大进展,都卯足劲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卢小杰坐在副驾驶指路,赶紧驱车前往那家理发店,有了这个突破口,离真相就越来越近了。
怕嫌疑人逃脱,警车分两路堵截,怕打草惊蛇,没有开警铃,距离理发店的那段路不好走,几个人就在交叉口下了车,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快速向理发店那里靠近。
大白天的路上有不少行人,看到他们有人穿着警服,都赶紧让出路来,卢小杰往前指了指那家理发店的位置,一人快速跑了过去,敲了敲关着的铁皮格栅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几个人合力将铁皮格栅门掀开了,一脚踹开里面的第二道铁门。
几个人快速冲了进去,里面没有一个人,只看到一摊血迹,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卢小杰在屋内翻了翻,在墙角处拉帘下面找到一个传呼机,那屏幕都已经摔碎了,不过还能看到些许模糊的字眼。
将传呼机的界面翻了翻,果然看到了一则重要的消息,就在卢小杰昨天离开理发店追踪那伙盗贼的时候,是这个理发师给那伙盗贼发了撤退消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箱没拿的古董就能解释清楚了,是着急逃跑才落下来的。
不过有一个问题还是想不通,为何那理发师今早还出现在冰雪世纪堡,怎么脸上还有伤呢,到这里卢小杰才恍然大悟,冰雪世纪堡里面有个古董交易所,这伙人早上肯定是去拿古董换钱去了,知道走漏了风声古董也运不出来,就选择这样的一个方法,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伙盗贼太狡猾了。
传呼机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四个数字,前面有个英文字母看不清了,这应该就是车次号了,这伙盗贼处理完了盗来的古董,这就准备溜之大吉。
眼看着距离火车开仅有四十分钟了,卢小杰与同事兵分两路,几人前往火车站堵截,另外几人到冰雪世纪堡古董交易所查这伙人的交易数据,核实他们的身份信息,随时保持信息畅通,准备实施抓捕。
通过古董交易所的工作人员反应,上午确实来了五个人,有个人脸上还有淤青,听口音像是本地人,另外四个人没怎么说话,只知道为首的那个都叫他虎哥,人看着挺凶的,脸上有块刀疤,那四个人老是推搡着那个本地人……
卢小杰和几个同事听完心里有些不安,再想想早上看到理发师的样子,像是刚被毒打过一顿,这可能就是内部的分赃不均导致的,再看看理发店里打斗的痕迹,那名理发师很有可能遭遇不测。
虎哥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熟悉,会不会和那副贴画有关系,卢小杰又拿起那副贴画反复看了看,在贴画的四个角都有字,正好是四个人的名字,这很有可能就是那四个盗贼的名字,这个理发师可能早知会有不测,这才给留了一手。
卢小杰赶紧将这四个嫌疑人的名字上报,经过对身份的筛查确认,果真找到这伙人前两天到Z城的踪迹,在沿途走访的过程中,有家贴画店里的老板也见过这几个人,说是有人要开理发店,想给店里买些贴画做装饰,买走了一套十二生肖的贴画。
这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假意给理发师送礼,其实是拉他入伙,或许是他知道的太多,才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或许他只是简单想开个理发店,才会故意留下那伙人的线索,但是人一旦走错了路,又怎么能够独善其身呢?
那四个盗贼在火车站刚一露面,就被当场逮捕,他们不知道哪里出现了疏漏,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本来只是犯了盗贼的罪,却被利欲熏心害了他人性命,这就是罪上加罪,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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