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四岁的你

（1）

爸爸你唱的这是什么歌啊。

今天是你的生日，妈妈。

这首歌太伤感了，我听了都想哭。

啊，你还被感动了吗？

嗯，我不太想听这种歌，我们老师教的都是开心的歌。不过儿童歌曲里也有伤感的，比如天之大什么的。

天之大确实也挺感人的，爸爸听了有时候也会想哭。

可是我都是大朋友了，不能哭鼻子了。

是老师说的吗?

嗯，老师说我现在都是小班了，是大哥哥了。楼下的小小班里的小朋友就特别爱哭鼻子，他们是小BB, 麦奕洋的妹妹就是小BB，他们很幼稚，什么都不会。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也是小BB呢？

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过了四岁生日了吗? 我才不是小BB呢，你这个臭爸爸。妈妈.......爸爸说我是小BB，我不是小BB,呜呜呜呜...........

（2）

妈妈，你对我说，你爱不爱我？

为什么要说这个啊。

你说嘛，快点说。

你爱不爱我？

你要看着我的眼睛说，要说很多遍。

好麻烦啊，不想说。

你快点说嘛，快点嘛。

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

不是，你要说，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你到底爱不爱我嘛?

真麻烦啊。

快点说啊。

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你到底爱不爱我嘛? （妈妈露出一脸很可怜的表情）

你走开！ （宋小壮很是凶猛地把妈妈推到一边，头也不回地走了）

（3）

洗完澡，我们上了床。

你猜我最喜欢的小孩是谁？

是宋壮壮吗?  （宋小壮满是期待地看着我）

猜对啦。

爸爸，那你猜我最喜欢的人是谁？

嗯，是爸爸？

对啦，可是还有妈妈。

为什么有两个人啊，最喜欢的人只能有一个哦。

可是爸爸妈妈我都喜欢啊。

就让你选一个，你选哪个呢？不许选两个。

宋小壮迟疑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妈妈有没有在门口，又轻轻地把门关上，并检查了门有没有关严，然后迅速地跑到床上。小声地说。

是爸爸。说完还神色紧张地看了下门口。

致四岁的你

（4）

最近壮壮脾气好大啊，动不动就生气。

我也发现了，一言不和就大喊大叫，越来越难管了。

你赶紧写篇文章，记录下来。

嗯，那我就写一篇《爱生气的宋小壮》。

爸爸，你在说什么呀。

我准备要写一篇文章，名字叫《爱生气的宋小壮》。

什么？唉呀，不要这样写。（宋小壮跑到门口，双手交叉在胸口，眼睛斜视着我们，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

你看，又生气了吧。

不要写爱生气的宋小壮，要改成爱开心的宋小壮，我就不生气了。

（5）

爸爸，你明天送我上学时，不要开车，我们走路过去，好吗?

嗯？为什么呢？

今天早上我坐在车里看到外面的地上有好多落叶，我明天走路的时候，想捡一片树叶，问它一个问题。

哦？你要问它什么问题呢？

小树叶，你怎么从树上掉下来了呢？

是啊，它会怎么回答你呢？

小树叶会说，因为秋天到了，叶子就会变黄啊。

这样啊，你怎么知道秋天叶子变黄就会落下来了呢？

啊，不会吧，你连秋天会落叶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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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婆带着年轻的小儿总算度过了悠长的暑假，起初一切都十分美好，不需要早晨赶着去送，下午急着去接，白日里老婆有足够的时间陪着他无所事事地为所欲为（有个当老师的老婆还真是件不赖的事），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快要被这个马上4岁的家伙折磨的睡不好觉。（可能是因为带娃太投入了吧，我也不知道。）

在我的眼里，宋小壮如此热爱生活，似乎天赋异禀，总能在生活中带给我们惊喜和欢笑。如此可爱聪颖的小孩，怎么可能让人厌倦。而老婆一口咬定睡不好觉就是被宋小壮折磨的。我生性乐观，不愿意这么认为。

终于，在八月末的最后一周，老婆放出话来，要么你请假陪他，要么我离家出走，狠狠地关上了门。那天晚上，卧室的房门紧闭，任凭小壮怎么敲门和呐喊。门口还躺着一只可能被饿死的大蟑螂。我和儿子觉得糟透了。儿子委屈地抬着头看着我说，妈妈不理我们了，可是妈妈还没吃晚饭呢? 她的肚子会饿坏的。

儿子无助地躺在床上，我努力地想尽办法以讨得他的欢喜，但他短暂地笑过之后仍然掩饰不住忧伤的神情，几次三番地去敲门，呼喊，失望而归，焦灼不安。我看着他那有些失落的眼神，好像觉得有什么东西悄悄被夺走一样。

就在那一刻，我开始认真地审视宋小壮，审视我，妈妈和他之间的关系，忽然我就顿悟了。虽然宋小壮当着我一个人的面总是说最喜欢的人是爸爸，然而感情不可能从天而降，幻想成为一个父爱如山的人，没有长时间的陪伴，不可能。

于是，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想彻底地了解到妈妈睡不着觉的原因，唯一的方法就是把陪伴小孩的活接过来，不去上班陪着宋小壮。然后要用心地陪。不能三心二意，比如一边陪他一边玩手机一边发邮件，必须放下手边所有的事，心无旁鹜地陪。现在的生活步调如此快速和丰富，我似乎都已忘记了专注的艺术。

然而生活经验告诉我，我们时时想着要专注，然而专注难得。当我和宋小壮在一起超过两个小时后，就连他哭倒在我的脚下，我都不想扶。

我觉得这种状态可能会持续到天荒地老，陪他玩耍，崩溃，再陪他玩耍，再崩溃，像极了我不靠谱的人生。

我是一个体内住着一个好爸爸的标准却一直被嫌弃的人。说着一套，做是另一套，所以接下来，请接受一个情绪非常糟糕却内心充满幻想成为好爸爸的人吧，我又开始讲道理了。

其实，我在谈爸爸陪伴小孩的重要性这个话题上，还是相当充满自信的。因为虽然我常常被老婆批评心不在焉，可是我有写文章炫耀的习惯啊。

自从小壮的爷爷奶奶年前回了老家，这大半年来是我俩轮流来带，真不敢相信都到了十月份了。更不敢相信的是，我似乎基本上没有单独请过几天假来专门陪孩子，也就意味着，每天的接送，生活起居还都是妈妈在撑着。这倒也罢，我还经常跳出来打劫，问宋小壮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小壮在很多时候还是很坦诚的，妈妈总是爱生气，爸爸就不爱生气。妈妈听到后便更生气了。

虽然我在陪小孩上并没有多少耐心，但因为我天生是左撇子，感情丰富，常常也会被儿子的话感动的稀里哗啦。

如果某一天我陪着宋小壮玩，宋小壮就会很吃惊地问，爸爸你不用去上班了吗？

不去了，今天请假陪壮壮玩。

啊，真的吗，可是你不上班是不是就没有钱挣啦。

对啊，不上班当然没有钱挣。

哦，那我今天不花钱好不好，不喝酸奶，不吃水果，也不买玩具，我什么也不要了。

。。。。。。

这种动人的情感会持续一阵子。直到我们一起在商业街逛的时候。

小壮会冲进美宜家超市，拿起一排益力多就往收银台放，我一边喊着不要扫码一边说爸爸没钱，可收银员说时迟那时快，已经扫码完毕，等着我出示手机了，而宋小壮神色得意地看着我，不忘了解释，妈妈会给我付钱的。

致四岁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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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看奇葩说，讨论的话题是爸爸对孩子的有效陪伴。颜如晶说到一句话，父母是孩子前半生唯一的观众，孩子是父母后半生唯一的观众。我觉得道理很深刻。

如果孩子的人生就是一部连续剧，那么观看这部连续剧的最忠实观众只能是父母。从第1集到第20集，孩子会慢慢地变，剧情越来越复杂。如此复杂的剧情，你一旦错过某些细节，你就免不得会问，现在演到哪里了。你没有陪伴他，谁能告诉你演到哪里了。如果你只是问问还好，有些爸爸还会来干涉，为什么这个小孩变得这么不乖，变得这么大脾气，变得这么不懂事了。

孩子的人生，从1岁到20岁，一岁一岁地走过来，他们比连续剧更糟糕，连续剧不看，还可以补，你补回了剧情，还可以聊一聊，点评一下。但是孩子的人生是补不回去的，1到20岁你不看了之后，你就永远都看不了了。

但是理论上能从头到尾看到孩子人生的，唯一观众是谁？是父母。这一辈子，弟弟，妹妹，朋友，伴侣都是中间加入的，孩子的一生，除了孩子自己知道之外，他的父母会知道。

有位女嘉宾说，她问她的小孩这个话题，如果你爸爸每周没有花12小时陪你，就要取消他做爸爸的资格，你愿不愿意？

那个小孩想了一会，很坚决地说，不愿意。

妈妈问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让爸爸多花点时间陪你吗，你不喜欢爸爸陪你吗？

孩子说，不是，我太想爸爸多陪我玩了。但我怕爸爸做不到，如果那样，我就没有爸爸了。我不想没有爸爸。

致四岁的你

没有人知道父母对待小孩什么样的教育方式是最好的。然而，如果你依然不懂你的小孩，的确很让人心疼。

前阵子出差，晚上去逛商场，看到一个很大的玩具店，我不知道买什么，就问店员，我要送儿子一个玩具，现在小孩子都喜欢哪种玩具啊。店员淡淡地笑着跟我说：你是他爸爸不知道你儿子喜欢什么玩具吗?

在和儿子的相处方式上，我觉得我的人生中最困难的事情就是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或者说，最近，我一直在练习克服这个问题。主要方式是强迫自己守在儿子身边看他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或者观看他做一些分分钟气死你的事情，并且按照海底捞服务员的态度要求自己，全程热情到我儿子都不认识我。

说实话，假笑多了也会真的看清楚一些事，修养真的是修理自己兼顾养生的活动。儿子已经渐渐地觉得不好意思了呢。

爱发脾气的人，对世界的态度是乐观的，因为他期待反馈。这理论对宋小壮这等小孩是不适宜的。因为我已经预感到，每一次发脾气，都不会从儿子的行动上带来什么正面的反馈。甚至，往往，宋小壮会气急败坏地说，我不跟你玩了。我要把你打死，我要生气100天。

致四岁的你

《人间失格》是我非常喜欢的小说之一。也是太宰治的代表作。主人公叶藏从小跟父亲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感受不到父爱，性格也变得孤僻敏感，颓废叛逆。每次读到这里都不免扼腕叹息。不知道是在感叹书中那个只顾忙生意的父亲对孩子的忽视，还是在同情那个因缺失父爱的小孩自卑而敏感的人生观。

“有一次去东京的前天夜里，父亲把孩子们叫到客厅，笑眯眯地问每个人这次想要什么礼物，然后将孩子们的答案记在记事本上。父亲对孩子们如此亲近还是很少见的。

“叶藏呢?" 被父亲一问，我竟无言以对。

我沉默着，正别别扭扭的时候，父亲不耐烦地说：”还是书吗？浅草的商店里卖小狮子，大小正适合小孩子披在身上，你不想要吗？“

“就书吧。” 大哥认真地说。

“这样啊。”父亲仿佛顿觉扫兴，一下子合上笔记本，连写都没写。

这是多大的失败啊！我竟然惹怒父亲，他一定进行可怕报复的。趁现在我一定要做点儿什么补救。夜里，我颤抖地躺在枕头上翻来覆去不断地思考对策，猛然起身来到客厅，打开父亲刚才放笔记本的抽屉，拿出笔记本，哗啦啦地翻到记下礼物的那一页，用铅笔写上“舞狮”后才回去睡觉。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想要舞狮用的狮子。反而书还好点儿。但是我注意到父亲想给我买狮子，为了迎合他的想法，讨得他的欢心，我只能偷偷潜入客厅以身犯险。

我的这一非常手段果然获得巨大成功。父亲从东京一回到家就用大到我在自己的房间里都能听到的声音对母亲说：“我在商店街的玩具店里翻开笔记本一看，竟然写着‘舞狮’，而且不是我的字迹。我左思右想，肯定是叶藏的恶作剧。这孩子，我问他时哧哧笑着不答。真是个怪孩子啊，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却好好地写在笔记本上，我在玩具店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致四岁的你

过完中秋节，早晨醒来的时候，走到阳台上，一阵凉爽的小风吹在脸上，珠海认认真真地凉快了起来。

宋小壮也在这个月开启了小班的课程，度过了四岁的生日，言行之间都透露出长大一岁的自豪和不羁放纵爱炫耀，我和妈妈还在担忧着上小班后是否能快速适应的问题时，我们的宋小壮同学已经开始鄙视起不懂事的小小班的弟弟妹妹来了。

你看，这就是成长。不管我们允不允许，儿子都在超出预料之外地变化着，有了新爱好，有了新朋友，有了新想法，多了一些生存的新技能。然而，依然不想早起，不睡午觉，做事拖拉。

适逢国庆七天长假，我又有了再一次和儿子亲密接触的大好机会。放假，是令人懒散的，不想出远门，不想去路上添堵。然而朋友圈里精彩万分，白天是亚洲区摄影大赛，夜晚是欧美区摄影大赛，吃饭的时候是美食摄影大赛，唯一让我有点活力的是跟我一样哪儿也不去的丧货贱兮兮地给那些美图点赞问安所弹出来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热闹非凡，好像我也亲自参与了一样。

上个月的生日礼物，KFC送给他一个小日记本。这几天派上了用场。小壮每天都让以一种他来口述我来执笔的方式记录他一天来的生活。比如今天，他让我写道：

今天我去了海韵城玩，然后我就想在那里唱歌，可是爸爸不让我唱，爸爸跟我说，以前都是在友唱唱的，这个是咪哒，没有办卡。然后我只能去有滑梯和书的那个店里去玩，玩啊玩啊，爸爸把我拉出去了，我后来又跑进去了，又玩啊玩啊，后来，我们还去了天台上跑步，然后，我又去买了一个饼，我们就回家了。车停到了车库里，就回家吃晚饭，然后喝了药，就开始写字，然后我就洗澡，躺在床上睡觉了。

宋小壮兴致勃勃地拿着笔记本给他妈妈看，竟然还获得了好评，“壮壮的日记好有逻辑啊。”

好吧，有逻辑。再过两年，还这样写，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啊，忘了说，祖国，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