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我们村有三名特殊的老人，由于年龄相差太大，他们在我印象里像传说一样的存在。三名老人中一个怕打雷，成天把耳朵堵着，坐在大门口手里握着拐杖晒太阳。还有一个见不得青年男女谈对象，凡被他见到的恋爱的男女他都会拿着砖头把男的追跑。这两人我没什么交集，只是在村子里见过他们，由于脾性怪异，所以每次见到都躲着走。两人早在前些年就已经过去了。还有一个人是这三名特殊人里面正常些的，也是和我接触最多的一个。

  我学泥瓦匠时有幸遇到了村子里传说级的人物，此人黑白相间的头发里落满了灰土，每一根都倔强的竖着。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依稀看到几块黑黑的老泥。每日穿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的不合身的衣服鞋子，破烂不堪。这人在五个兄弟中排行老三，又同我祖父一个辈份，故按规矩我得叫声三爷，当时他是小工，干的都是最累的活。由于脑子稍差于常人，村里人便都叫他傻子。也有好逗的同村的师傅给他起外号，名叫“圆眼道”又称“三圆”，这外号的由来是因三爷生气时眼睛瞪的溜圆。

  三爷同老爷子在一个宅子里住，老爷子年岁高了，行动也不方便，所以老爷子的三餐由另外哥四个轮流送，而三爷呢，就跟老五一起吃。清早五爷先把一天的饭放在三爷家门口，然后再去上班。有时要是忘了没去送，三爷也就得饿一天，饿着肚子干活三爷总爱发牢骚爱生气，一点不如意的地方便吵吵着罢工，每次又是乖乖的饿到晚上下班。等晚上下了班再去老五那里要口吃的。由于吃喝跟着老五，做小工赚来的钱自然也就给老五，有人说三爷一年赚的钱要比老五两口子赚的都多，原因很简单，三爷不识数认不得钱，自然就不会花钱。

  三爷有辆三轮车，没活了就推着三轮车各处捡些废品，他特别惜命，在马路上从来都不骑都是推着走。以前他捡来的废品都放在家里让老五卖，后来他一天捡完，回家时顺道就把一车的废品全都交到回收站。我倒是好奇，向来不识数的三爷怎么同老板算得帐。三爷的脾气不好，容易生气，上一秒还有说有笑下一秒就可能发脾气，一同做工的人也都爱拿他取乐故意气他，年青一点的叫着他的名学鸡叫“国～国～国哒”。上了点年纪的师傅翻出他以前事迹相互取笑，说他小时放两只羊傍晚回家还少了一只。有东家让他数数门外还剩几袋水泥灰，七袋叫他数成十袋。说他同临村的谁家傻媳妇有一腿。每当说起这些时三爷准和竹胶板上的师傅喊起来，先是梗着脖子瞪圆双眼，然后低头捡石子要砸竹胶板上的师傅，师傅连忙恐吓说些严重的话，三爷也就丢下石子笑脸相迎又乖乖的干他的累活去了。

  至于三爷识不识数一直是个迷，有人说他不识数，先天傻再加上没上过学，从以往的经验看，他确实数数不过五。有一次我们三五个人去临村做工，三爷自己掏钱给我们一人买了瓶红茶，要说不识数的他怎样同老板交易的呢，亦或是他接触的老板都是好心从不坑骗他么。我想不是，他应该有自己的一套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