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筱从小就信那句话:“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极少去问候别人,以至于有时候一放假,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说过她这个问题,不过说了和没说一样,因为她总能用各种奇怪的理由去搪塞你,然后继续我行我素的玩消失。
第一次见到这个古灵机怪的女孩是在高中的时候,那时候还流行文理分班,还没到班门口,就听见她的笑声了,真心刺耳。当即对这个新班级没有了好感,进了门,看见一个短发姑娘盘腿坐在桌子上笑的前仰后合。看见那副情景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词就是花枝乱颤。
后来的我也没想过,那竟是最后一次看见她笑的那般自在开心。不过因为她,我算是彻底对这个新集体不抱任何希望了,默默地找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寻一点清净。
之后的筱筱总是离我很远,她的人缘很好,身边总是围着一群女生,而我也仿佛没有见过她伤心失意的时候,就连成绩下滑被谈话,她也是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她的心全在一个男孩身上,所以成绩无所谓,未来更无所谓,只要在他身边,世界的好与坏都无所谓,何况这微不足道的尘世。
“他是最能温暖我的人,” 筱筱这样和我描述过那个男孩,她没有用爱,没有用喜欢,可能温暖这个字眼,对于她胜过那些带有欲望的字眼。
筱筱那天说了很多,她说,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格外关注那个男孩,“我想霸占他,永远,别人多看他一眼,我都吃醋” 筱筱趴在我座位旁的窗台边,看着下面的球场,她的那个男孩,穿着23号白色球衣。
“你喜欢他什么?”
“不是喜欢,是眷恋,你知道吗?男人天生是缺一根肋骨的,我感觉我就是他的那根肋骨”那般坚定,说的好像那个人天生是属于她的物品。当时的我很不以为然的笑了,并且笑出了声,那样的想法被人赤裸裸的嘲笑。我以为她会很窘迫,她却转过头盯着我的眼睛,仿佛下了很大的勇气
“我想去告诉他,我想和他在一起,很想和他每时每刻腻在一起”。
我心想,这女孩疯了吧!都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就这样一股脑门的往上冲,不计后果的么?不过最后的结果也确实证明了,筱筱从来不知道后果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暑假来了后,筱筱如愿以偿的成为了那个男孩的肋骨,她捧着水杯,拿着毛巾,站在窗台下的球场上,激动的为她的男孩加油。
那段时间的筱筱该怎么描述呢?她应该是认为自己得到了世上最为珍贵的宝物吧,每天笑的像个小傻子。我仍旧不能理解她对于那个男孩的执着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看见她为了那份执着所付出的改变。
筱筱开始化妆了,她的脸整天惨白惨白的,还悄悄的涂了粉红色的口红。其实筱筱长的不算难看,但是皮肤有点蜡黄,加上比较瘦小,所以整个人就是一副病恹恹的德行。不过好在她那一对眼睛超级有灵气,笑起来弯弯的,不笑的时候又像装着星星,神采奕奕的眸子像是能穿透人心一样。
可是那个时候,学校里很少有人鼓捣这些玩意,筱筱的举动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她的那些朋友开始刻意的躲着她,她倒也坦然,没事就去找她的心上人,两个人偷偷逃课出去玩,无聊的时候就坐那发发呆,课间的班里终于开始安静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筱筱总是坐在我的位置发呆。她说,人生是不是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失去点什么呢?我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只好凭着思维惯性说也许是吧,毕竟这个世界是守恒的。听到回答的她又笑了,那我就用所有换一个他吧!
那段时间里,她和他的身影走遍了整个校园,那个男孩教筱筱轮滑,筱筱故意摔到在那个男孩身上,最后两个人摔了在地上,躺在那笑,好在筱筱学得快,之后他们经常去轮滑场,牵着手,在那一圈又一圈的绕。
那样单调又乏味的日子,筱筱却总是满足的笑,幸福从眼角弥漫到嘴角。筱筱哭那天是她生日,那个男孩为她准备了一场烟花表演,她感动的说不出话,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不是梦,是真的,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现在在陪她过17岁生日。
我猜她那时候的愿望,肯定是永远停留在那一刻。看完烟花后,他们一起去吃了长寿面,一起拍了照,筱筱满心欢喜的在那等照片,她的男孩在门外讲电话,语气亲昵,眉眼带笑,一如春风袭面。
筱筱说“我那时倾尽全力去到他身边,哪还有力气离开”。
就这样,筱筱装不知道那件事,只当他对好朋友的问候,只是那张照片,筱筱没有要。他们依旧整天腻在一起,那个男孩总是一下课就跑下来找筱筱,两个人站在楼道,嘻嘻哈哈笑个不停,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很般配,从来没有听见过他们吵架,就连争执都很少有,仿佛真的像筱筱所说,她是他的肋骨,他天生就是属于她的。以至于他们分开后,我竟有些不相信,就是突然有那么一天,筱筱没有化妆,周围的人打趣说,你们家张洛该嫌弃你了。
筱筱愣了一下“我们分开了,都一个礼拜了”。
一片寂静之后,人们就都散开了。就这样,筱筱又变成了守在窗台边的姑娘,这次的她,落寞了不少,好像很久没有听到她的笑声了。
“你们为什么分开?”
“他说他找到了深爱他的人”
“你也是深爱他的人”
“可他说我们是彼此取暖的人,对于他来说,深爱是浩瀚宇宙,而温暖只是点点星辰”
“那你爱他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能失去他,哪怕就那样看着也行”
我实在不能理解筱筱的思维,她太容易满足,想要的又太独特,我从来赶不上她的脚步,甚至来不及去劝阻她一下,她就像流星一样,我惊讶她的美丽,也惋惜她的短暂。假如我当时能再成熟一点就好了,我就能告诉这个固执的女孩,她深爱她的男孩,爱到迷失了自己,那样,会不会她就勇敢一点,以后他们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
张洛找筱筱的时候,筱筱正在窗台边找他的身影,还懊恼的皱眉,埋怨课外活动时间太短。我看着那个男孩走进来,从背后将筱筱一把揽进怀里,他高高瘦瘦,洁白的牙齿笑起来很勾人。
他说“筱筱,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然后我听见了筱筱的哽咽声,她的小脑袋重重的点了点,瓮声瓮气的说嗯,那个男孩笑了,将筱筱的脑袋揉了揉,满脸的宠溺,感觉两个人从未分开过。
“为什么又不经思考就答应他”
“我拒绝不了他”
筱筱又一次陷了进去,张洛喜欢上了摄影,筱筱就给他当模特,跟着他在周边的县城四处瞎逛,寻找各种各样的风景,筱筱身体不好,硬撑着也不说,终于有一次,他们在山里的一个小村庄,筱筱发烧了,一天一夜。张洛吓坏了,万般无奈下,他给何舒打了电话,让她赶紧来送筱筱去医院。何舒到底是大了他们一岁,见过的事也多,她将筱筱送进了镇上的卫生所后,和张洛在那说话。
“怎么又和她好了,没她找不上别人了?”
“别人不如她”
“那我呢?”
“你不爱我”
何舒笑了,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她爱你吗?”
张洛眼前忽然闪过了筱筱趴在窗台上的模样
“爱吧,她和我挺像的,我们总能读懂对方的心思”
“她说过她爱你么?”
张洛想了想,他两在一起除了分开的那一个月也将近一年了,筱筱从未说过爱这个字眼,她总说,要一直在一起,因为他让她感到很温暖,可她从未说过爱他。即使他们和好后,他对她说我爱你,筱筱也只是说会一直陪着他,她真的爱他吗?张洛第一次认真的想这个问题,当初,他和何舒刚分手,她说她想和他在一起,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他的肋骨。那么滑稽的话,他信了,其实,他是知道她的,球队里有人说,她经常在窗台上趴着看他们打球,肯定是看上谁了,只是没想到,那个人是他。所以,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她是深爱着他的,不然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关注他,不然为什么突然跑来说那些无厘头的话,可她也真的没有说过一句爱他,只是一句简单的我爱你。
有的时候爱情里其实需要的不仅仅是沟通,它更需要两个人彼此坦诚。筱筱从来不知道张洛想的那些,筱筱只是想一直陪着她的男孩,而张洛却一直在纠结筱筱是不是真的爱他。
这个矛盾终于在何舒送张洛相机后爆发出来了。何舒自从上次卫生所后就极少联系张洛,而筱筱自始至终也不知道何舒来过。
那天何舒给张洛送相机的时候,筱筱正在楼梯间藏着准备吓唬张洛,小情侣之间常见的游戏,却让她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
“太贵重了,我不要”
“上次听你说完后,我叔专门从国外带回来的,我又不会玩这东西,要不我卖给你”
“多少钱”
“你的钱多少也行”
“你别这样,我先给你3000,以后有钱再给你”
“不用,300就行了,上次你小女朋友住院也花了不少吧,我留着也没用”
何舒怎么知道她住院?他们明明在外县的村子里,他难道还和她联系着?想到这,筱筱突然有点恐慌,上次分开的阴影还留在她心中,何舒是深爱他的人,那她呢?她爱他吗?如果只是彼此取暖的话,他会不会再丢下她,筱筱顿时没了心情再捉弄张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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