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夕阳无精打采的挂在西边，天色变得暗了起来。胡力换掉工装，推起白色单车来到菜市场。买鲜牛奶炒米之类打算做奶茶。其他工友下班后大都喝几瓶啤酒，看妻子熬粥，关注下手机新闻之类，日子过得无甚追求，现在网抑云的说法就是一年不过是同一个日子，重复了364遍。
胡力穿着优雅得体，对比其他工友要干净利落的多，不同于工友的啤酒熬粥，他更喜欢喝奶茶，研究炒米与茶砖不同配比下口味变化，当然他也欣赏不到妻子熬粥的画面。他一直单身，对与婚姻很是挑剔执着。平常跟工友们交流甚少，对于休息时间工友们对女性的幻想式聊天不敢兴趣。自己一个人坐在安静的角落，对于工友们的谈话自己感兴趣的部分，偶尔插几句，碍于思想方式的差异。工友觉得胡力性格古怪。胡力则觉得工友们太过愚蠢，看事情的本质往往觉得肤浅留于表面。思想层面的不同带来的认知差异如同看不见的沟壑横在胡力与工友之间，如果认为胡力人很坏不实在，这就不对了，他只是不合时宜，不会刻意讨好别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在外人看来有点刻意清高。工友有事要请教帮助，胡力也会尽力相帮，他骨子里也带着良善一腔热忱。
有人帮胡力张罗过几个对象，胡力总觉得三观性格不合适只得做罢，胡力常常想自己这性格一般姑娘不一定能驾驭的了。工友们也说哪家姑娘要嫁给胡力铁定倒霉，就胡力这种自命清高虚伪不合群不合时宜真不是一般姑娘能接受的了，对于坊间传闻胡力也是不去计较什么。只是觉得啤酒也好奶茶也罢，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众人口味不同。你爱喝啤酒我喝我的奶茶，如果别人要劝自己喝啤酒，胡力估计不会妥协，他认为奶茶比啤酒要有韵味，口感层次是啤酒所不能比拟的。况且胡力不喜欢啤酒这种工业流水化的产品，太统一少变化没追求这些都是胡力不能忍受的。
工厂无以为继终于走穷途末路，面对突如其来的消息，人们开始恐慌了，老一点的工人任职了二三十年，面对时代迅猛发展，传统的手艺显然无法满足新的产能需求。一直生活在计划经济的经验里，忽然要自谋生路，这感觉就大厦崩塌带起的尘土，所有的经验无法满足眼下需求，上有老母需要赡养，下有小儿需要婚房，个个脸上带着悲伤，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年轻一点的还算好说，可以跳槽到别的地方，也可以顺应时代潮流大力开展电商活动，购买多台低价智能手机，什么电竞椅，补光灯，声卡麦克风。学一点才艺，实在没才艺的网上摘抄点段子，配合声卡特有的大笑声，虽不能硬让人发笑，适时的大笑声的确能缓解自己的尴尬，口含82年的老痰压低声音用声带后半部分从喉咙里含混的喊出，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再配上不知名的嗨曲，取个mc前缀的名称，语速要快重音放在句末。什么修仙帝王霸业千秋八杆子打不着的词语凑一堆，管它语境管它通顺不通顺，就要喊的霸气豪迈威武雄壮。会有喜欢这类型的老铁刷大长征火箭，不能九天揽月，却可以温饱。等小有名气，可与人pk对战，管他对方是哪路神仙、哪个知名mc，直接呼叫榜一大哥，卖点惨，喊个榜一给榜二点点关注，榜二上上礼物秒变榜一获得更多关注。老铁666喊的是不亦乐乎，再成功一点，粉丝到达可观数目，开启直播带货模式，这个要比工厂月薪赚的多，无非卖卖人设，兜售下情怀，适时表演下才艺，开开声卡。喊几句新来的点点关注，要用电视购物的腔调，如果有黑板一定会敲敲黑板划重点，不要998只要98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不要问我为什么厂长是我表哥。
胡力也加入了失业的大军，不同的是他没有进入这快餐式的行业，他选择学习掌握新的技能希望找到更好的出路。在这浮躁的社会里胡力坚持着自己，身边不理解的人以为胡力深居简出，快要成仙了。
某日夏夜，月亮爬上树梢。室内空气有点闷热烦躁，胡力学完技能后，胡力想放松一下于是掏出手机看起了一个名叫“都市佳获”的平台直播，随意进入一个直播房间。刚进入只见主播名为菟籽的男人抄起一把木吉他，轻轻扫了几个和弦，低下头看着指间弹唱一首民谣歌曲，胡力听对方唱着自己喜欢的歌，干净的白衬衫，没有那些所谓花里胡哨的仪式感，静静地唱歌，嗓音低沉磁性。如同一阵清风拂过脸庞，在胡力看来这是多么的简单美好。
一曲唱罢，菟籽站起身来，镜头微微向右转动，进入手机画面的是旁边坐着的另一个男人，不知名男子看起来面容憔悴，皱着眉头，对着镜头说自己经营一家小的服装工坊。因为孩子检查出重病，需要巨额医药费。工坊无暇打理，打算处理点库存衣物，结个善缘云云。菟籽也在帮腔，厂长是我表哥，救救这个可怜的家庭，救救可怜的孩子。这些衣物都是外销产品，如今只因表哥无心经营，再加上今年疫情严重。积压了好多库存，我们保本甩卖，30元两件，有购买的报好性别尺码。管理员后台统计随机发货，衣服质量绝对上乘可靠。同时我还联系了一家生产充电宝的厂商，原价100多的一万毫安充电宝只卖39.9元，对于中间差价我们自己补齐，老铁们这可是大牌产品，号称手机电池充电界的航空母舰，39.9 的价格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这些产品你值得拥有，你们所做的都是善举。由于我们财力也有限，暂定后台备货500件，先到先得。别问我为什么这么任性，因为厂长他还是我表哥。
胡力看到这里觉得菟籽这个主播给人感觉不坏，为人真实。风趣幽默饱含善心。产品价格也还算公道，旁边不知名男人一脸忧伤，一直低头叹气，看起来也不像假的。胡力骨子里的良善腔子里的热忱又开始作祟了，胡力联系了后台管理员报上了自己性别尺码，又加购一件充电宝。顺手关注了菟籽主播。看看夜色晚了，胡力打算入睡，想到自己一点善意能帮助一个家庭。虽然可能杯水车薪，了胜于无，也算雪中送炭了。胡力带着这样的想法睡了，睡的香甜冲淡了失业带来的感伤。
过了几日，快递员送来了善款所购物品，胡力打开快递包装后彻底傻眼。30块的衣服看起来质量如同二十几年前的的确良材料，硬的出奇，根本没法穿着，就是拿来绑拖把，也不见得吸水。再看39.9的充电宝，外包装没有一个汉字都是英文，别说生产厂家地址、联系方式、产品官方网站，就连商品条形码都没有。打开包装入眼一个黑乎乎的方形块状物，上书“超越电子”四个大字。用手掂量下，充电宝没有想象中的沉。以胡力的经验判断，盒子内大概用烙铁焊接了两节充电电池。现在厂家越来越会省材料了，就连以前用来骗人的铁块也省掉了。胡力鼻子都给气歪了脸黑起来，心想这菟籽主播打着善款的旗号公然兜售伪劣产品，把人们的善良丢在脚底摩擦，比那些有些82年老痰的mc更可耻。
晚上胡力又来到菟籽的直播间打算找菟籽理论，还是熟悉的吉他和白衬衫，熟悉的和弦民谣。只是现在这一切在胡力看来，熟悉的套路熟悉的配方，白衬衫不再出尘美好。是欺骗的代言，镜头右转又出现了一个不知名男子，不同的是这次换人了，故事介绍人物也换了，上次是女儿，这次是老妈，后台物品还是那些东西。菟籽主播还在卖力的宣传，还是相同的话术，旁边不知名男人还是同样的悲伤面容。
看到这里胡力怒不可遏，打开聊天对话框发消息，打算揭穿菟籽的伎俩，刚发了几条。突然被管理员禁言，消息发送不出去。就在后台私信有消息称，如果胡力再乱说。菟籽主播会找到胡力的地址，会让胡力付出代价。胡力看到私信后觉得后背发凉，这菟籽急了连胡力都咬。胡力觉得就像被人用手扼住了发声的喉咙，他也害怕菟籽主播的报复，回想菟籽的白衬衫，胡力觉得一切太可怕。这一切都是菟籽自编导演的闹剧，所做的跟那些吃人血馒头的又有什么区别。网络的监管力度什么时候能提升上来，到处充斥着假货，不同的菟籽们打着这样那样的旗号，贩卖着自己的良心。这个世界变坏了。菟籽比胡力要狡猾，老实善良的胡力夹着尾巴逃跑啦……
后记：伪善的菟籽们比虚伪沉默高冷的胡力要可怕。网络购物需谨慎，观看直播打赏要理性。不是说只要礼物多，主播就会爱上我。也不要把主播想像的太美好，不信你看乔碧萝殿下和她的榜一大哥江湖传说。
如此生活三十年的老工友们，也不要气馁。总会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方法，继续发出和热。也祝愿胡力们能掌握新的技能，挑战更好的人生宽度与高度。
至于菟籽主播们，请你们真的善良！！！
故事灵感来自万晓利歌曲《狐狸》
万能青年旅店歌曲《杀死那个石家庄人》
请勿对号入座
附：万晓利《狐狸》歌词、万能青年旅店《杀死那个石家庄人》歌词
狐狸
词/曲：万晓利
我是一只狐狸
我住在森林里
我的对手太愚蠢
我谁也看不起
人们都只看到
我长得很美丽
他们都不知道
我的心也是善良的
都以为我很坏
都以为我不实在
都以为我的心里
没有一点爱
所以我变得很虚伪
到处在找机会
谁要是爱上我
我就让谁倒霉
唉......
日子过了多少天
一切还是没改变
我不停的在修炼
很快就要变成仙
突然有天我发现
一个东西真可怜
他在到处做宣传
人们都被他欺骗
唉......
我终于醒悟了
这个世界早已改变了
现在不是从前了
兔子比狐狸狡猾了
我终于醒悟了
这个森林里没有童话了
兔子扬言要玩我
我夹着尾巴逃跑了
杀死那个石家庄人-万能青年旅店
傍晚6点下班 换掉药厂的衣裳
妻子在熬粥 我去喝几瓶啤酒
如此生活30年 直到大厦崩塌
云层深处的黑暗啊 淹没心底的景观
在八角柜台 疯狂的人民商场
用一张假钞 买一把假枪
保卫她的生活 直到大厦崩塌
夜幕覆盖华北平原 忧伤浸透她的脸
河北师大附中 乒乓少年背向我
沉默的注视 无法离开的教室
生活在经验里 直到大厦崩塌
一万匹脱缰的马 在他脑海中奔跑
如此生活30年 直到大厦崩塌
一万匹脱缰的马 在他脑海中奔跑
如此生活30年 直到大厦崩塌
云层深处的黑暗啊 淹没心底的景观
树上
2020年9月17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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