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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请允许我将悲伤洒满原野。

今夜,请允许我将悲伤洒满原野。

作者: 荞西 | 来源:发表于2019-03-03 22:08 被阅读0次
今夜,请允许我将悲伤洒满原野。

今天,无意间翻开一张小时候的照片,发现照片背后有父亲的笔迹。

“女儿,三周岁。”

我记得,那是国庆节之后,一个周五的晚上,我在学校琴房里练琴,父亲打来了电话,我趁机弹了一小段简单的旋律给家人听。

我弹得并不熟练,但是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喜悦。那一刻,隔着山水,在遥远的一个偏僻农家小院里,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位年过七旬的白发老人通过一部电话,分享着那份微乎其微的喜悦,这是一个家庭的希望与温暖。

挂电话前,父亲依旧是发出爽朗的笑声,隔着千里,我都能想见他的笑容,那张因饱经风霜而刻上皱纹的脸。

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竟是这一生,我最后一次与父亲通话。

从此以后,我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我不停地在心里回忆,不让记忆染上时间的尘埃,我记得......

深夜,我从外地赶回家,出了车站,他在人群里,大声呼喊我的名字,我飞快地奔向他身旁......

下雨天,他撑着伞带我去散步,我挽着他的胳膊,他的肩膀宽阔又温暖,我看见,我们有着几乎一摸一样,又大又挺的鼻子......

痛苦时,不愿面对前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是父亲,在房间外轻轻地敲门,他放低的声音,一遍遍叩着房门,仿佛敲在我的心上......

洗完脚,没有拿拖鞋,他一边责怪我粗心,一边把我背到楼梯边,他的背脊安全温暖,承载着我所有的不安与胆怯......

我匆匆赶回家,看见父亲安静地躺在那里。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向他身边的。我蹲下来,轻轻地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冰冷僵硬,将我的世界瞬间冰冻了。

那一瞬间,我知道,我失去他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男人,他永远地抛下我了。几天前,他还笑着和我说话,现在他走了,留下我一个人。从此以后,无论艰辛,苦楚,他都不能再走近我,轻叩我的房门了......

我硬着嗓子,低唤他一声“爸爸——”,我听见自己的冰冻世界轰然分崩离析。感受到自己的心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破碎开来,再聚合,那些裂纹在颤抖,透过那些纹路,我得以呼吸,我知道,它们永远都会跟着我了。

很久以后,在梦里,回到熟悉的小院,我骑着自行车去找父亲,耳边全是他的低声呢喃,却是无法走近,也无法看清。

恍如隔世。

今夜,请允许我将悲伤洒满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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