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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瓦屋院也有雨声二十二》

《宁静的瓦屋院也有雨声二十二》

作者: qiucao | 来源:发表于2019-01-21 21:07 被阅读3次

    宁静的瓦屋院也有雨声

                                二十二

            雷奶奶清洗碗筷以后,又把屋子里的箱箱柜柜桌子椅子都擦拭了一遍,地面也打扫的干干净净了,却看到雷爷嘴巴叨叨着自己抗日的事情,还叉着腰神气地挥手呢,不禁“噗嗤”笑了,俏皮地瞟了雷爷一眼,“离题远了点儿吧? 你刚才还在讲太姥姥和杠爷的故事呢,一会儿功夫就岔到你当年抗日了,哈哈,大伙儿面前臭显摆啥呢?”

            “让雷爷讲嘛,打断干什么呀,莫不是其中有你们年轻时的秘密吧?”,三虎爷拍了一下大腿,呵呵地笑着打趣起雷奶奶来。

            “可不是嘛,雷爷那时候牛气着呢,每天跟着村公所工作队走村入户,动员乡亲们支援抗战,队长在哪儿他也在哪儿,小小身板笔挺, 可精神呢,台子上队长做演讲,他就斜肩挎着队长那只硕大的王八盒子枪,威风凛凛地站在队长后面,或者来回穿梭地忙里忙外,年轻时候的雷爷,走起路来就像风一样迅捷,要是跑起来,哈哈,眨眼的功夫就不见影儿了呢。”,雷奶奶见三虎爷哪壶不开提哪壶,就红着脸儿敷衍了几句。

            “哈哈,说的真好,大家看雷奶奶的脸,红的像红绸儿布一样,多好看啊!后来呢? ”,三虎爷见雷奶奶说着话就脸红起来,越发感兴趣了呢,追着雷奶奶问道。

            雷爷看到雷奶奶有点儿尴尬,就痛快地接过话来,“都老夫老妻了,还不好意思啥呢,也就是那一次杨家堡抗战动员会,杨家堡里最善良的姑娘五儿爱上村公所雷爷了呢,没过多久,她从自己的窑洞家里提了一个竹篮,竹篮里装上崭新的嫁衣以及日常使唤的碗筷,跟随着雷爷步行到崞南镇村公所结婚了呢。”

            “哎呦,笑死我了,原来雷奶奶还有这么浪漫的故事,太有趣了。”,二根头笑得是前仰后合,使劲儿摁住肚子,仿佛一松开就会把刚吃进去的晚饭从肚子里喷出来似的。

            “笑啥呢,本来嘛,我父亲去世早,母亲又嫁了人顾不上我,什么事都自己做主,五儿呢? 她娘生她的时候难产,弥留之际望了五儿一眼就去世了呢,父亲又极其宠爱五儿,虽说父亲又从口外(内蒙古)给五儿带回来一个后娘,也是一个只惦记抽大yan不管其他事的‘半条命’哩,所以,五儿的事情当然也可以自己做主了呢。”

            “雷爷啊,这么一说,你和雷奶奶不仅是自由恋爱,还是自主婚姻呢,怪不得你们俩夫唱妇随,犹如阳光和大地在一起的和谐融洽,又像小溪水中结伴而行的鱼儿 令人羡慕呢,你们在崞南镇安了家吗? 挺好的,可以经常看看太姥姥了吧? 虽然老杠爷家曾经是你的恶梦,可是太姥姥毕竟是你娘亲,虽说你儿时遭受那个老封建家庭的鄙夷,太姥姥又保护不了你,可是你都长大了,成家了,估计老杠爷就不反对你去他们家了吧? ”,二根头心中盘算了一会儿,对雷爷说道。

            “那是当然,柳南村的官司打赢以后,太姥姥就把我父亲三雷的遗产变卖,投资到了老杠爷的皮坊,不容易变现的家具或者日常用ping也抬进了老杠爷家,父亲遗留下的土地,太姥姥也因为我在村公所做事,也干不好农活儿,就交给了老杠爷耕种了,更主要是太姥姥为老杠爷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老杠爷高兴的不得了,总是抱着小杠爷,摇来晃去,隔一会儿就亲一下,乐滋滋地美着呢;太姥姥是死心塌地要把我和她自己,化作一腔热血倾注于她心中的丈夫——老杠爷的身上啊,如残蝶化蛹,似飞蛾扑火,这都是所有的妻子应该的本分吗? 我不能确定,但是,老杠爷肯定清楚 太姥姥是掏心挖肺地对待他啊;或许是良心的发现? 或者是人性的苏醒? 总之,老杠爷也把我当一家人了呢,连‘活祖宗’看我的眼神都好像柔和了些,而我呢,也经常带一些本地不常有的礼物,千方百计讨他老人家喜欢,我爱自己的母亲太姥姥,我们就应该是一家人啊,雷奶奶空闲时也过来,给太姥姥当个下手,一起做饭,或者哄哄孩子,逗小杠爷玩一会儿;老杠爷吩咐雷奶奶,‘你们那边需要米面,尽管回来拿,咱家今年粮食大丰收了。’,还真有点儿好公爹的亲热劲儿呢;再后来雷奶奶生了草儿娘,过了一年又生大柱,再过两年还生了二柱,杂合院里租住的小平房 明显促狭起来,太姥姥就让大柱在老杠爷家生活了呢,这时,杠爷也是半大小伙子了呢,乐呵呵地把大柱扛在肩上,亲热地呼喊着,‘我的乖侄子哦,亲疙瘩瘩,咱坐飞机玩儿去喽…’,满大街地跑来跑去,把大柱爽得嗷嗷叫呢,要不然大柱总怀念杠爷,见不得大家骂杠爷,总说杠爷是好人呢。 ”,雷爷望了一眼雷奶奶,雷奶奶也对着雷爷点了点头。

            “这不是挺好的嘛,为什么后来竟夫妻反目、母子成仇了呢,不可思议啊。”,二根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也搞不懂,为啥就成了解不开的仇怨,老死都不相往来了呢。”,大柱说着话,看了二根头一眼,摇摇头又不啃声了。

            雷奶奶接过话来,“这件事情,不要说你们,就是我在当时也不理解。那一年,遍体鳞伤的太姥姥,披头散发,跌跌撞撞,踏着一脚下去望不见脚踝的冬雪,从老杠爷家逃出来,天已经很晚了,雷爷以及大柱、草儿娘都睡觉了呢,我也瞌睡得不行,可是,吃不够的二柱却还是不肯安生,我就斜躺在炕上,闭上眼睛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喂二柱吃奶。

            隐约听到敲门声,我急忙安抚二柱睡了,下地打开了一道门缝,探着头往外一瞧,诺大一个院子空落落的,只有太姥姥孤身一人伫立在寒风大雪之中,花白的头发纷乱地披散着,嘴角一道血污渗出,‘ 您怎么黑天半夜一个人跑过来,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喊雷爷起来啊? ’,看着太姥姥凄惨的模样,我心急火燎啊,一步跨到院子里,一遍遍追问,却一次次得不到答复,太姥姥的泪水不停地在红红的眼眶地中打转,半天才蹦出来一句,‘我以后随你们一起,可不可以? ’,‘怎么会不可以? 这里有您的儿子,有您的孙子、孙女,还有我,您随我们当然可以啊!’,我一边答应着太姥姥,一边就拉着她往屋里走,心里一直嘀咕,忍不住问,‘您和老杠爷的那个家呢? ’,‘不必提他的名字,往后我就随你们了!’,没等我继续追问,太姥姥就在炕上的角落找了一个空隙 ,倒头便睡了。”

            “倒是讲清楚一点儿啊,太姥姥是六十一岁的老妇人了,竟然离开共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杠爷,离开从小养到大的亲生儿子杠爷,离开自己奋斗了三十四年的家,孤身一人投奔于你,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啊,太姥姥到底出啥事了? 你也不赶快问问清楚。 ”,富宝的手猛地拍了一巴掌土炕,心不在焉地抱怨起来了。

            雷奶奶苦笑着看了一眼富宝,“ 你急吧? 我比你还急!可是眼瞅着太姥姥栖遑的样子,她不肯多说话,我怎么能没完没了地详细追问呢? 还没等我给她铺被褥,她外衣都没脱就躺下睡觉了,好在没过多久我听到了太姥姥的鼾声,就想着 大概是夫妻拌嘴怄气了吧? 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自己才渐渐入睡了呢。 ”

            “那些日子里,雷奶奶陪伴吃奶的二柱娃儿,白天忙,晚上还睡不上个囫囵觉,也真难为她呢。”,雷爷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雷奶奶不说我都不晓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事呢,我只记得早晨醒来的时候,太姥姥在家里忙活着做饭,我就问她,‘您啥时候来的呢? ’,她头也没抬就说了一句,‘管好你的副食铺子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你不要掺合!’,我没敢再多说话,就去街市上忙我铺子里的生意去了。”

            “啊,雷爷你不是在村公所做事吗?怎么就又做起的生意了呢,弄得我糊涂了呢。”,三虎爷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大脑瓜,眨巴着自己小小的眯缝眼睛。

            “呵呵,还好意思提做生意,我和太姥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盘下这个铺子,你倒净送人情做慈善了呢,卖个东西吧,称杆挑高挑高儿的,摁都摁不住了,还要拿起铲子,‘再添一点儿…’,你有你的道理——‘经商要讲信誉,还要守道义呢’,小学徒儿背后总爱把店里的点心往嘴里送,你也有说法,‘小孩儿正长身体呢,让他吃一点儿嘛,怕啥? ’,辛苦了半年,刨除开销竟然还亏钱了呢,对得起太姥姥和我吗? 连老杠爷都总是笑话你呢。”,雷奶奶看了雷爷一眼,脸上一丝的不悦。

            “呵呵,我刚做买卖没经验,再加上流动资金周转不过来,利润当然就上不来嘛,放心吧,经营时间久了,多积累一些资金,周转再快一些,铺子就会好起来啊;我本来在村公所有好好的工作,你和太姥姥硬是把我喊回来做买卖,我就是生意行里的二把刀呢,生意没做好,对不起了啊。 ”,雷爷瞧着雷奶奶不高兴,忙不迭地道歉呢。

            “你让大家说,一大家子都指着你养活,你倒好,一门心思在抗战,好几次差一点儿就丢了小命呢,我和太姥姥觉悟不高,可能拖了你的后腿,可是你已经不是那个无牵无挂的屁娃子了呀,既然报效国家好几年了,就不能平平安安做一回平头百姓吗?你是雷家一门的独苗,也是这一大家人的唯一依靠,我们真的没办法,我们不能失去你啊。”,雷奶奶仿佛又进入了当年劝阻雷爷时的情境,自顾自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哈哈哈哈”,三虎爷张大嘴巴失声大笑,“雷奶奶这阵仗,就像牛皮糖一样粘住了雷爷,雷爷你纵有万丈豪情,也难逃菩提如来的手掌心啊。”

            “这也不能怪太姥姥和雷奶奶, 当年的抗战确实残酷,稍不留神就会牺牲啊,即使在崞南镇这样的小村镇,鬼子汉奸也残害了不少的中国人,特别是一九三九年冬,崞南镇村公所干部遭汉奸夜袭队屠杀,正值腊月二十九,村公所工作人员正准备过年,大家白天分头行动,买酒、买肉、买菜、买面、买鞭炮,到了晚上就有好多人聚在了一起,准备吃顿饺子呢,我和大家正在炕上捏着饺子,草儿娘一掀门帘跑进来,‘爹呀,您抓的药怎么还不送回家呢? 娘现在让你赶紧回去呢,大柱现在发烧的厉害,浑身滚烫,直翻白眼呢。’,我拍了拍脑袋,‘哎呀,光顾村公所的事情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村公所的大老张都不客气了,‘啊!孩子病得这么厉害都不管,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 包饺子还差你一个人吗?饺子煮好了我们会给你留着,快去吧,安排妥当再回来。’

          我赶紧下炕,牵起草儿娘的手,捧着买好的中药包,急匆匆赶回家,安排妥当大柱,正用砂锅熬中药呢,却听窗外黑漆漆的夜幕中有人焦急地低声喊,‘出事了,汉奸夜袭队正在村公所行凶呢,大家不要瞎跑,千万躲藏好啊!’,我顿时吃了一惊,马上站起身往外走,‘我得赶紧去村公所呢 ’,雷奶奶急忙扯我的胳膊,却没能拉得住我呢。”,雷爷说着就偷眼瞧了瞧雷奶奶。

            雷奶奶装出一副又气又恼的样子,“不要命就去嘛,想去哪就去哪儿,我现在拖你的后腿了吗? 瞧瞧你弯腰驼背的身子骨吧。”

          “哎哟哟,雷奶奶是天下最好的人,怎么也有不讲理的时候呢。”,三虎爷也一本正经 酸溜溜地说了一句,一转身却掩着嘴巴,抱着雷爷的胳膊偷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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