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执念

作者: 时雨普降 | 来源:发表于2023-01-20 15:54 被阅读0次

    小时候,经常会有一个叫“花瞎子”或者叫“话匣子”的盲人走村串乡给人算卦,收费五毛。有一次他听了我的八字儿,掐指一算,非常吃惊我这异于常人的汉字组合,摇头晃脑地说:“这娃儿不得了,将来工作至少在县级,去省里或者中央都有可能,你们可得好好供他上学,供不起的话我来供。”

    我的八字儿在一众小孩子中间脱颖而出,母亲非常自豪,觉得我生逢其时,让她面子有光,于是掷地有声地说:“连瞎子都看见他将来的出路,我一定要供他,砸锅卖铁。”

    我初二时跟同桌好友杨长海一起翘课,整天互相扶助,跑去乡里农技站后院那一堆废铜烂铁里寻找灵感,看看有没有制造飞机的材料,就好像我们能拼凑出一架飞机似的。晚自习和班级里的“圣手萧让”曹永飞合计,手绘街上录像厅的入场券,蒙混过关以便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结果,初二年级期末考试,除了政治课得了几乎满分的高分,别的科目都不及格,教导主任决定和我切割,让我回家种地放牛去。母亲得知结果后心急如焚,这完全不是砸锅卖铁能够解决的事,于是骑自行车去尧良街找到话匣子,送给他一盒点心,再卜吉凶。

    话匣子微微一笑,说不妨事,这孩子的前途在上学上,教导处开除不了他,回去吧。

    可是,不能坐等。母亲苦思冥想,脑筋急转弯,校长就是我舅爷爷,教导处不能左右校长的决策吧!就跑去学校找我的那位舅爷爷校长。记不清教导处后来是不是坚持不要我,只记得我去总务处交了学费,班主任也给我发了新书,我又重新坐回课堂上了。只是课程依旧是去年的。得亏那时候没有什么电子学籍的概念,学生留级可以无限循环下去。

    母亲并未把她小小的成功当做终点。她郑重其事地和我谈心对话,问我一些当时能够触动内心的一些问题,核心是还愿不愿意将来留到县里,省里或者中央。

    然后她隔三差五总要去街上赶集,顺便到班主任那里询问我的表现和测验成绩。我的内心真实是,我亏欠母亲太多,必须把失去的追回来,至于将来去哪里工作,倒是没放心上。每星期天回家,她总会有各种关于我的情报等我质证,解释得好还罢了,解释不好的话她那根荆条着实真的会落到屁股上。

    运气还不错,初中阶段从此名列前茅,顺利升入重点高中。可见那根荆条真地管用。

    高中阶段课程越发紧张,每月回一次家,母亲只关心我的班主任是谁,是不是名师。因为校长说过,只要考进来都能保证上大学,如果班主任老师是名师的话,前途就是光明的。在我看来,名师不名师的倒在其次,关键看我愿不愿意听他组阁团队老师们的课。

    巧的是,并不愿意。于是成绩摇摆不定。

    母亲又找来了,但这次跟初中大不一样,我们家跟校长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人家还是个副县级待遇,一个学生怎么能跟县领导提要求呢。母亲就去找我们村在这所高中任教的一位化学老师马伯。马伯听完原委说,学生要有强大的自学能力,哪有光靠老师的,老师要是都比学生强,咱的学生大概连一个名牌大学也考不上。母亲听后觉得有道理,方才作罢。

    母亲记住了马伯的话,从此常跟我说人要有强大自学能力。我说我已经按你说的,实现了话匣子早年算命的预言了,还要怎样?

    她看了抖音,听人家忽悠说,一个人要终生学习,才能一直往上走。人一生不一定要风生水起,起码学习了不至于退步啊,要一直努力。诶呀我滴妈呀,我都多大了,你在学习上咋还这么深的执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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