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素娥从梦中惊醒,看到梦里手舞足蹈的女儿此刻不声不响的躺在自己身边,赶紧一把抱起来,拍着她的小脸急切地叫唤:“宝宝,你怎么了?”
小婴儿被扰了清梦,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素娥这才发现,原来孩子刚才是睡着了。
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由远及近,素娥琢磨着又有三姑六婆登门造访了。果然,是妇联主任带着几个邻村的婶子来串门。素娥婆婆随后跟进来给婶子们沏茶。
妇联主任说来做人口登记,素娥应了声“还没取好名字”,便抱娃去了隔壁房间。已经是生娃第5天了,这几天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连只鸡路过窗前素娥也会觉得它不怀好意。
婶子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郭村小卖部的郭二爷做过手术……肚子上切个口子,腰里拴个袋子,屎都排在袋子里……”素娥脑袋都快炸了,哄孩子睡觉的哼唱声故意大了起来。
妇联主任一行人终于离开了,素娥没好气的跟婆婆说:“都是些看热闹的主儿,您对她们这么客气干什么!”
婆婆叹了口气说:“娃有病是咱家运道不好,可乡里乡亲的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
婆婆这话就像被风吹落的蜘蛛网,冷不丁打在素娥脸上,让她难受得想剜下自己的皮来。
孩子被诊断为“先天性肛门直肠闭锁”,虽然出院的时候医生交待说市里面有条件可以做手术,可回来好几天了素娥男人却只字不提。
这天晚上,素娥跟男人提手术的事,没想到男人却沉着脸说别管了,看孩子自己的造化。素娥气极败坏地对他拳打脚踢,骂他是个畜生。
男人像狗被踩到尾巴了一样跳起来,恼羞成怒地把素娥推到一边:“老子受够了被人说生娃没屁眼!”吼完,摔门离去。
素娥两腿一软瘫坐在地,喃喃自语:“可是,她会笑了,她是条命啊……”
男人这一出门,几天不见踪影,电话也不接,素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孩子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吃了就睡,总是要闹。素娥想着怕孩子憋得难受就不敢把她喂太饱,结果孩子的肚子鼓得老高,却还饿得哇哇直哭。
第10天,孩子吃奶吃不了几口就开始呕吐。素娥换尿不湿的时候发现了一些黑色的尿迹,心像被烙铁烙过一样的疼,暗自决定要自己借钱给孩子治病。
她出门去找李芬,李芬平日里跟她关系最好。素娥隔着老远就冲着李芬家的院门叫:“芬姐!”没人应,走近了,原来半掩着的院门却关了。
隔壁婶子路过,好心劝道:“素娥,坐月子不要乱跑,受风了头痛!”素娥这才反应过来——老人家讲月子里的女人去别人家是带晦气的。
素娥只好回家打电话向亲戚们求救,有个在广东打工的堂姐答应要借钱给她。
堂姐说这两天正好要回老家可以把钱给素娥带回来,素娥激动得泣不成声。
孩子的肚子已经胀得像个西瓜了,还时不时发烧,晚上常常是闹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素娥只恨不得自己代孩子受罪。
第13天,孩子突然开始高烧不退,心跳比平时快了些,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素娥已经不敢喂奶给她吃了,只用小勺喂她点清水。可是即使是不吃奶,孩子也还是吐,绿茵茵的,不知道是吐的胆汁还是粪汁。
素娥把滚烫的孩子搂在怀里,用湿毛巾给孩子擦汗,整夜不敢闭眼,孩子这下倒是安静了些,迷迷糊糊的睡。
天再亮的时候孩子就已经哭不出来了,醒来的时候小嘴巴一张一翕的,手在空中乱舞,14天大的孩子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表达难受,拼了劲也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两声干干的气声。
素娥束手无策地打电话催堂姐,堂姐说已经在火车上了。
堂姐赶到素娥家已经是半夜时分。
孩子本来已经睡了,听到妈妈抽抽噎噎的声音又睁开了眼睛。拿到救命钱的素娥抱着孩子反复嘀咕:“宝宝有救了!等天亮了妈妈就带你上医院!”
孩子若有所思的看着素娥,好像听懂了素娥的话,不哭不闹,乖乖地等妈妈带她上医院。素娥也泪眼婆娑的盯着孩子看,俩母女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孩子困了,依偎在素娥怀里渐渐睡去。 素娥三天没合眼了,也靠在孩子身边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亮。素娥的手臂碰到孩子的小腿,突然惊的一下跳起来。孩子恬静的小脸上看不到任何痛苦,可是身子却已是冰冰凉,素娥把孩子抱进怀里,拿衣服捂着,孩子僵着身子纹丝不动。
妇联主任又早早登门来访了,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素娥目光呆滞坐在床角,怀里抱着一个瘦骨嶙峋却挺着个大肚子的小婴儿。
“曼丽,我女儿叫曼丽。登记吧, 8月15日出生,15天了。”
“哦”。妇联主任颤抖的手在笔记本上划了划,慌慌张张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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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二次元猫小姐,一个只写好文章给你看的塌鼻子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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