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年幼的时候,父母天天忙于工作而我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纪,便把我放在农村的姥爷家,我的记忆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姥爷家养了一只大花猫,一身黑白相间的花纹,我记不住是公猫还是母猫,也忘记了它是否有名字。农村的猫是吃老鼠的,不像城里的那么娇惯,我们每天很少喂它,因为它自己就能吃饱。
小时候我很喜欢抱着它,它的身子软软的毛茸茸的,抱起来很舒服。那时候还不知道宠物这个词,只是去哪都抱着玩,村里的小朋友都很羡慕我,因为他们家一般都养大狼狗,很少有养猫的,不过我也很羡慕他们家有大狼狗。
大花猫很喜欢黏着我,不出去的时候,我俩就会在院子里玩。
书上说猫喜欢吃鱼,我就把姥爷养的金鱼捞出来喂它,后来被姥爷发现了,不让我用金鱼喂猫。但是大花猫喜欢吃呀,我就趁姥爷不在家偷偷喂,等家里的金鱼都被我喂了猫,他就不再养鱼了。
我经常追着大花猫围着院子跑,它在地面上跑不过我,便一个纵身顺着墙角跳到了屋顶上,趴在屋顶上调侃似的看着我。我上不去,只能在下面跳着喊它下来,挥舞着小棍子吓唬它。见它不下来,我便假装不理它,转身回屋把门关上,然后趴在窗户上看它什么时候下来。它则出其不意的出现在我身后,喵喵的冲我叫着,好像在说“我在这呢!”。
我很奇怪它是怎么进屋的,问姥爷,姥爷说它从门下面的小洞里钻进来的。我不信,那个小洞那么小,而猫的身子那么大,怎么能钻过来呢?姥爷说只要它的头能钻过去,身子就能过去。
也许姥爷说的是对的吧,反正我也找不出第二种解释。
有了大花猫的陪伴,我的童年过的很快乐,直到一天中午,我还在睡午觉,迷迷糊糊的被大花猫凄惨的叫声惊醒。我吓了一跳,从炕上跳下去鞋子都没穿就跑到了院子里。
只见姥爷坐在门槛上,双腿夹着大花猫,一只手捏着大花猫的嘴,另一只手拿着水壶一个劲的给大花猫灌水。大花猫喝饱水就吐,吐了很多,吐完了又在叫,只是叫声越来越微弱,颤抖的身体也渐渐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大花猫还是不动,姥爷说大花猫中毒死了,但是我不信。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条小鱼放到它面前,它的鼻子也不动,闻都不闻一下。
我把它放在院子里,然后躲远一些,假装像以前一样要追它。我用尽了力气跺着地面,向它跑过去,但是我都跑到它面前了,马上就要踩到它,它还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好像没听到我的脚步声。
我站在凳子上,高高的把它举到头顶,它喜欢爬的屋檐就在眼前。可是举了半天,我的胳膊都酸了,它还是软塌塌的趴在我手里,只有风吹过时,它的黑白相间的毛才会随着风动一动。
我把它放到门下面的小洞外,进屋关上门,我趴在窗户上等着它站在我身后喵喵的冲我叫,但是等了很久都没听到它的叫声。我打开门,它还趴在原地不动。我在屋里拉着它的爪子,把它从小洞外拖了进来,它真的能从那么小的洞里钻进来,但是它还是不动。
我急了,冲它大喊:“你再不动我就不跟你玩了!”
喊了好多遍,直到它的身子都僵硬了,我的嗓子也喊哑了,我想这也许就是死了吧。
一个下午过去了,我很累,抱着猫坐在地上,默默地的流着眼泪,转而大哭起来。姥爷一声不吭的一直坐在门槛上,看见我哭了,说:“真的死了,不会活过来的,埋了吧!”
傍晚,姥爷找了一个纸盒,把猫装了进去,我把那条小鱼也放进去。姥爷用小推车推着猫在前面走,我趿拉着鞋跟在姥爷身后,哭几声停下来吸一口鼻涕再跑两步追上去。姥爷把猫推到山脚下,就地挖个坑把猫埋了起来。
太阳落山了,姥爷把我抱到小推车上推着我往回走。
“姥爷,明年这里会长出许多小花猫吗?新长出来的小花猫会跑到我们家里吗?”
“不会,地里长不出小花猫,小花猫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你种的麦子都会长出好多呢,我每天来浇水就会长出小花猫吗?”
“麦子是用种子种出来的,猫不是,它不会从地里长出来,浇水也不行。”
“不会从地里长出来吗?需要像地瓜和土豆一样从地里刨出来吗?”
“猫是动物,动物哪能从地里刨出来?”
“我妈说我就是她从地里刨出来的呀!”
“也许你妈妈能刨出来……”
从那以后,每当从山脚下路过,我总会跑到大花猫埋葬的地方,看看它有没有从地里爬出来。
很多年过去了,虽然时间吞噬了很多儿时的记忆,但大花猫的身影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里不曾远去。我曾考虑过再养一只,但是我没有,我不是不再喜欢猫,而是不愿见到它再次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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