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接到大妹电话,要我为小舅的毛芋写一篇销售文案。“销售文案?”我笑道,“这可不是我擅长的。”大妹说:“小舅今年种毛芋亏大了!”她的声音中充满着无奈与恳求,使我不得不为之动容。
小舅是外公外婆的幺儿,外婆生了十三胎,也许胎元不足,成年的舅舅身体总是差了些。云南来的小舅妈生了两个儿子,因为大儿子自闭症,又生了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儿子安安,在九十年代后期,因为无人照看孩子,舅妈带儿子在朱明公路边卖西瓜,小孩子贪玩,一不注意,远离了舅妈的视线,被车撞飞,发现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肇事者交通逃逸。给小舅一家人沉痛的打击。舅妈因为计划生育政策做了结扎手续。过了十几年,他们才决定再要一个孩子,接通输卵管,人工辅助生育,耗资不少,一波三折又生下小表妹。因为常年劳作,小舅与舅妈的身体不是很好,日子总比其他舅舅过得艰难一些。
小舅小舅妈非常勤劳,常年种西瓜、种毛芋、种蔬菜,在土地里面刨食,靠老天爷赏饭,赚辛苦钱,亏本买卖每隔三五年总会碰到一些。好在小舅有丰富的种植经验,他种的农产品的品质与卖相,因为精心管理,总比别人高上一截,价格也略好一些,塔石的西瓜有名头的甜,皮薄、沙瓤个头均匀,就是我小舅他们种出来的名头。
我不免揪心起来。当即致电大陈村的书记,大陈的舜芋是国家地理标识农产品,想了解一下当前舜芋行情,一了解心情越发沉重起来,因为今年的舜芋也一样滞销,一样的被返销商压价。建伟书记说帮我销售一些,我怎么忍心呢?估摸着大陈的村民也一样的。品质最好的毛芋都是如此光景,“芋贱伤农”的局面已经无疑。
又立马致电小舅,小舅说在田里挖毛芋,让小舅给我报一下种植成本,他粗略地给我报了一些数据,芋籽4.6元/斤,用量600斤/亩,佃租600元/亩,百斤复合肥3包,205元/包。种芋、采收,合计10个工。男工220-240元/天,女工180元/天,耕田180元/亩,舅舅说毛芋亩产3500——4000斤左右,还没有计算管理成本的人工,可今年返销商把毛芋的价格压得死死的,收购价1.8元/斤,这样一计算,今年的毛芋种植是亏本状态,听得我心中沉甸甸的,拿计算器一算,犹如压了一块大石,看来今年的毛芋只剩下了吆喝。
大妹说,小舅今年种了10亩红花毛芋,种得最多的一年,种得多意味着亏得多!小舅六十多岁,如果吃皇粮,早已过了退休年纪。本想乘着还干得动赚点养老的本。小舅未免运气太差了。
可想而知,小舅种芋的日子里,起早贪黑,坨芋、浇水、施肥、除草,每一项工作都需费时费力小心翼翼。而现在,面对滞销的困境,他的心情犹如跌入了深渊,感觉力气都被打了水漂。天道酬勤,可有时却未必。
红花毛芋,这名字听起来就令人想到乡土。望着那夕阳下小舅挖出来的毛芋,心中不禁想起了一句诗:“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带着泥土芬芳的红花芋头,又何尝不是农民们的心血与汗水所凝结的呢?然而,市场的无情与农民的无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是的,这并不是红花毛芋的错。它还是那软糯可口、营养丰富的芋头,没有任何的改变。改变的是市场的规则,是人们的消费观念。
我亦心痛,芋贱伤农。为小舅的遭遇,为那些还在田间劳作的许许多多个类似小舅的农夫们,一年四季在土地上辛勤劳作,风雨无阻。他们起早贪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为了这片土地能够生长出丰收的希望。然而,当他们的劳动成果被市场无情地忽视,当他们的辛勤付出无法得到应有的回报时,怎能不感到心痛?不是因为他们的耕作技术有问题,小舅站在一片广袤的田野上,面对着近40000斤没有销路的红花芋,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奈和伤心。他告诉我,今年的芋头价格低得让人难以接受。他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毛芋,卖不出应有的价格。
望天空云卷云舒。大妹说前几天已经在朋友圈帮小舅卖了几百斤毛芋,希望我们都帮小舅缓解一点困境,昨天,小舅为了卖毛芋,为了避开快速的小轿车,自己猛打方向,电瓶车连人带货滚下了高高的磡头,摔坏了电动三轮车,毛芋滚了一地,幸亏人没有大伤,没有造成事故,也算万幸了。这些细节小舅自然不会和我说。小舅最后说怕什么时候冷空气来袭冻坏了田间的芋头,小舅已经无力折腾了。
冷风萧瑟,吹过田野,吹过村庄,也吹过小舅们的心头。那深藏于泥土之下的芋头,似乎也在低语着秋的哀愁。“芋贱伤农”并非诗意的感慨,而是对芋农辛勤劳动的一种无情嘲弄。那满地的芋头,不再是丰收的象征,而成了芋农的忧愁。
芋贱伤农,伤的不仅仅是芋农的利益,更是伤了他们对土地、对生活的热爱与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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