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支教的日子(62)

作者: 54f4e7e9a502 | 来源:发表于2017-08-06 22:39 被阅读319次

    2013年11月20日  星期三  晴  学校

    快11月底了,一场雪都没下。2013年的第一场雪也许比2012年来得晚一些。纳木措8月就开始下雪,十里不同天,在这等着呢。

    上周去日喀则冻着了,直接出现咳嗽和上呼吸道炎症。从上周六一直咳到现在,还连带着拉肚子。来学校这已经是第三次正式拉肚子了,以前我很少有肠胃问题。

    午休的时候,和尼玛次仁老师商量了一下,请他开车拉我去一趟乡里。一是去乡邮政所取包裹,有很多朋友往学校寄东西,一直问我有没有收到。我请校长帮忙问一下县和乡里的邮局,但迟迟没有回信儿,我决定亲自去看看。二是想去乡卫生院瞧瞧病,尼次老师的爱人在卫生院上班。

    我们学校离乡政府所在地还算近,在土路上开车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尼次老师和乡里的人都认识,说明情况后,一个藏族大哥带我去了一个屋子。这里像是一个仓库,堆满了包裹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让我自己找。

    (看到标志就知道那里是邮政所了)

    我一件一件地检查包裹上的邮单,邮单上字迹模糊。好在对我自己名字比较敏感,只要能看出是我名字三个字的就薅出来。我用力地翻腾每一个包裹和那些混在一起的杂物,掀起的灰尘猛烈刺激我的嗓子,咳嗽个不停。

    后来我在整理和记录这些包裹的信息时,发现最早的包裹是两个月前寄出的。这些都是内地好心人给学生寄来的衣物,如果能早收到的话,学生们也能早穿上。可惜不知道在哪个环节耽误了,从内地寄到学校走邮政,差不多一个月左右就能收到。

    我找出来的写我名字的包裹有很多,尼次老师的车只能拉一部分,余下的我们换个时间回来再拉。

    装好包裹后,尼次老师带我去乡卫生院。

    (留个纪念)

    三面平房,一面墙,围成一个院子,这就是秋木乡卫生院。午后的阳光洒遍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死角。我站在刺眼的阳光下,环顾四周,除了看见一位藏族阿佳正坐在院子里输液外,没见到第二个人。

    我正站在那儿无所适从的时候,从侧面平房出来一人,穿着白大褂,应该是这里的大夫了。她和尼次老师说了几句话,尼次老师告诉我,她们正在接生。

    话说不到十分钟的功夫,我听到了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后来得知是一个男孩儿。

    全世界的婴儿降生时的啼哭都是一样的,但出生的环境却不相同。有在豪华医院里出生的、有在普通医院出生的,也有因情况特殊降生在路上、飞机、火车上的。今天,我听到第一声啼哭的这个小生命,诞生在青藏高原上一个简陋的乡卫生院的小房子里。

    生命都是平等的。我更觉得这个藏族小娃娃是多么地幸运,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最干净、最纯洁的蓝天、白云和雪山。

    等大夫的时候,我一直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晒着暖暖的太阳。外在很舒服,内在很难受。浑身无力,肚子疼,还不停地咳嗽,当时很想找个地方躺下来。

    我一只手抵着下巴,一只手按着肚子,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输液的阿佳坐在窗边的一个凳子上,输液瓶的支架立在旁边。阿佳打了一会儿电话,放下电话后,脸上无精打采。

    不知道阿佳生了什么病,也没有人陪在身边。她怎么不躺在病床上输液呢?这样长时间坐着也不舒服呀。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同病相怜。我很想上前跟阿佳说说话,遗憾的是语言不通。

    (坐在院子里输液的藏族阿佳)

    大门口不断有牛进来,踱着方步,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是这里的常客。它们可不是来看病的,是来找吃的。牛头在垃圾箱里拱来拱去,这里可都是医疗垃圾呀,也没人管。

    这时候,尼次老师不知从哪个屋子里出来了,看得出来,他也是这里的常客,因为他爱人在这儿工作嘛。救护车打不着火了,尼次老师和司机一起鼓捣。过一会儿救护车要送刚刚生了小孩儿的那个产妇回家。

    尼次老师的爱人出来了,产妇那边还有一位她的同事善后。尼次老师的爱人也是藏族人,长得很清秀,我们互相打了招呼。我已经习惯了藏族同胞初次见面时的腼腆和内敛,我也入乡随俗,低调。

    她把我领进一个比较正规的屋子,办公室或是叫诊疗室。说正规,是因为墙上贴满了各种规章制度。设施设备看上去还是简陋了些。

    我把我的病情描述了一下,她简单问了我几个问题,给我开了一些药,嘱咐了我几句。开的药一共才25块钱,这要是在城里的医院怎么不得百八十块。

    拿好了药,我和尼次老师回学校了。没想到,回到学校后,不知怎么,病情加重了。肚子疼得厉害,头晕、恶心,浑身无力,站都站不住。

    而周三却又是我的课最多的一天。六年级的电脑课我让他们自己进电教室玩,五年级的汉语课我让他们自习。晚上还有一节汉语加强班的课,真上不动了。之前我让其美多杰通知其他同学,今晚汉语加强班的课取消。

    到了上课时间,其美多杰跑到我宿舍,站在门外跟我说:“老师,同学们都在那等着,求求你上吧。”

    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儿,老师很想给你们上课,但今天真的不行啊。

    我从床上坐起来,喘不匀气,很抱歉地跟门外的其美多杰说:“老师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实在上不了了,麻烦你跟同学们说一下。”

    孩子是单纯的,他们只想上一节他们喜欢的课。这个从四、五、六年级选拔出来的汉语成绩优秀的学生参加的汉语加强班,每星期只有这一堂课的机会聚在一起,和我一起学汉语。他们每次都是欢天喜地来,兴高采烈地走。

    其美不知道我病成什么样子,又哀求了几遍。

    我眼泪下来了。我们一直是隔着门说话,我没有开门,我不想让孩子看到我生病的样子。

    门外没有声音了,我猜他回去了。他一定是失望离开的,我也能想像他转告同学们今天老师真的不能来上课时,别的孩子脸上失望和失落的表情。

    我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顶一根根房梁,眼泪顺着眼角淌在了枕巾上。

    晚饭时,格桑让学生来叫我吃饭,我让学生转告格桑我不吃了。白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吃不下,吃了就反胃。

    过了一会儿,格桑亲自来了,我开了门请她进屋。我们俩连说带比划,都能懂。她把我暖壶拿走了,一会儿,提了一壶开水,又端了一碗面条回来了。

    放下东西,格桑满脸心疼地望着我,有话说不出来,说出来的话我又听不懂。但是我们俩互相都能领会各自的心意,我连连对格桑说:“谢谢你!没事儿。”

    面条没有吃,怕拉肚子,我什么都不敢吃。晚上没办法去厕所。

    那碗面条一直放在桌子上,一看到它,就想到格桑,竟然觉得这碗面条像是在替格桑陪伴我,心里安定了许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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