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陪我登香山

文／蛮子

01

儿子在北京工作，除了春节假期回家或偶尔出差见个面，一年总是聚少离多。

前两天我去北京办事，在下榻的酒店与儿子儿媳聊了一会儿。

因为相跟着同事，次日晚上要乘机回返，我便告诉儿子儿媳：“难得周末，你们好好休息，明天不用再招呼我们了。”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一种未及深聊、意犹未尽的缺憾。

儿子成年后，走上工作岗位、谈了恋爱、有了自己的小家，渐渐地忙碌了。我也轻易不愿打扰孩子，怕影响他们的生活和工作节奏。

父子见面的时间是那样的短暂。但作为父亲，考虑最多的是，不愿因为自己的到来给孩子添麻烦。

02

晚上十点多，我洗漱完毕准备休息。关闭手机时，看到儿子发来的微信：“爸爸，你明天没有特殊安排的话，我们陪你爬香山。”

说好不再联系，但看到微信，心里还是热乎乎的。

香山我曾经去过，现在也过了看红叶的季节。但难得孩子们有时间陪伴，我乐意再去。

顺手拨通电话。儿子说：“知道你喜欢运动，明天恰好是周末，我们陪你爬爬山，转一转。最后把你送到机场”。

放下电话，我许久没有睡意。

在父亲的心目中，儿子永远是小孩，总是父亲替儿子操心。现在，儿子给父亲哪怕一丁点的用心，父亲都很感动。

03

虽然睡得很迟，但心情不错。

我一早起床，洗浴，用餐，还特意把皮鞋擦得锃亮。

儿子按约定，准时把车开到宾馆楼前。

儿子考虑很周全，带了水果、热水。可能是第一天见我穿的是皮鞋，专门带了一双运动鞋让我换上。

我上车后见只有儿子一人，正纳闷。儿子告诉我：“我们想请你回家里吃顿饭”。

他说，与媳妇算了一下时间，爬完山，回家吃饭后再去机场，能来得及。因此就由他陪我爬山，媳妇在家为我们做午饭。

儿子的这句“回家”，让我想起一位北京同学。他房子不大，最近又添了孙子，三代同堂。母亲从乡下来京，他自己打地铺也执意让母亲住在家里，不让住酒店。他的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儿子在北京，妈在北京就有家。

人常说，父母的家永远是子女的家，而子女的家未必是父母的家。我的儿子在北京，我在北京也有家，于我而言，这是何等的温暖和满足。

04

香山公园位于北京西郊，地势险峻，苍翠连绵，是一座具有山林特色的皇家园林。香山公园始建于金大定二十六年，距今已有近900年的历史。

这里自然风光优美，文化积淀深厚，政治历史地位重要。

作为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山，香山是锻炼身体和亲近大自然的绝好选择。

初冬的北京，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我与儿子融入到周末休闲度假的车流中。

“条条大路通罗马”，上山的路可以有多种选择。我们自我挑战，自加难度，从左侧“九曲十八盘”出发。

父子俩边走边聊。儿子介绍着他的工作与生活，也问了家里每个亲人的情况。我边回答，边鼓励儿子安心工作。

我心情愉悦，大步流星，走得很踏实。儿子紧跟着我，不时提醒我慢一点。遇到台阶，总是靠近扶我一把。

很快，我们经过霞标蹬、垣墙遗址到达雨香馆。

雨香馆是静宜园28景之一。景区的板面介绍：无论晴雨朝暮都各具特色，唯雨景最奇。雨来之 时，苔草花木，芬芳馥郁，沁人心脾，故名雨香馆。

我们正在观看板面时，一位母亲过来指着“沁人心脾”几个字教她女儿念。女儿大约七八岁的样子，念了几次都念不准，母亲耐心地重复着。

离开后，儿子与我会心地一笑：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吧，你一遍一遍地教我？

父母是子女最耐心的老师。父母的苦心付出常常被子女视为唠叨和啰嗦，直到子女长大甚或有孩子后才能理解。

我欣喜地看到儿子终于能体会为人父母的那份辛苦。

05

香雾窟位居半山，绿荫掩眏，清静幽雅，草木芬芳。因地势平坦开阔，俗称“平台”。

此处距香山最高处香炉峰高差240米，600个台阶，是登山途中休息、健身、观赏景物的绝佳场所。

我与儿子稍作休息，一鼓作气，继续前行。

如果说“九曲十八盘”蜿蜒崎岖的话，这段路陡峭直立，攀登艰难，俗称“鬼见愁”。游客们走走停停，个个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我经常爬山，也人老不服输，小跑着拾阶而上，越过一波一波人群。儿子担心我身体，不停地劝我休息一会再走。“你不是常给我讲嘛，欲速则不达。别着急，走得慢些，才能走得远、走得高。”

这一幕是那么熟悉！不禁让我想起上一次跟儿子一起爬山的场景。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儿子高考前夕，因压力大而头昏脑涨，我领着儿子去凤凰谷爬山，缓解压力。我边走边给他讲：学习如爬山，不要急于求成，要稳扎稳打，一步一个台阶才能成功。

当时给儿子讲道理的是我，而今天孜孜叮嘱我的是儿子，生命就是在传承中轮回着。

欣慰的是，作为父亲，我从未缺席子女的成长，我的儿子也没有远离我渐渐老去的岁月。

世间的至亲至情，不应该是父母子女看着彼此渐行渐远的背影，而应该是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世间情深莫过于陪伴二字。

06

香炉峰海拔575米，形似香鼎。阳光照耀时，山谷中云蒸霞蔚，宛如香烟升腾。据说乾隆皇帝曾六次在重阳节来这里登高赋诗。

我们爬到高台上，环顾四周，峰恋叠嶂，绵延起伏。

儿子遗憾地告诉我，如果早来一个月，可以看到漫山红遍，层林尽染。

我感叹地说，四季皆美景，每个季节有每个季节的灿烂。

为了不让做好饭的儿媳久等，我与儿子决定乘坐缆车下山。我性子急，催促儿子买票回返。

儿子却提醒我，站在向阳处，晒晒太阳，晾干了衣服再下山。还真是，刚才的汗流浃背已湿透了内衣，身上冰凉冰凉的，山风一吹，容易感冒。

蓝天白云，阳光直射，初冬的太阳晒得背后暖暖的。

享受儿子的关照，我的心也很温暖。

07

香山红叶闻名遐迩。攀爬香山，虽然没有观赏到红叶，但儿子的成熟、稳健，儿子的关爱、体贴，不就是回馈给父亲的一片片娇艳的红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