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我像往常一般,打开了床边的台灯,背靠在床头上,顺手便拿起了近日看的书,杨绛的《我们仨》。
我不喜欢那种发着白光的白炽灯,我总觉得它会无意间的打破了夜晚特有的场景,让白日与夜在这个仅有的空间里缺少了一些分明的界限。
所以我刻意在楼下买了最普通的灯泡换上,那种发出来的光是黄色的,虽有些昏暗,但是却透着丝丝的柔和,仿佛更符合夜晚里的那抹温柔。
每当夜深人静时,它的光打在了卧室的窗帘上,如同那深邃又沉静的夜空里万千星语在闪烁,内心便多了几分踏实。
虽说这样并不利于看书,但是这么多年也已然成了习惯,有时候习惯是件可怕的事,即使明知它不对,还是依然在被习惯着。
就像此刻一般。
我甚至更喜欢将《我们仨》放在夜里来阅读,配着床头那昏黄的灯光,总能给我带来一种莫名的归属感,心总会在那不知某一字某一句里渐渐的平静下来。
因为白天总是会被打扰,又生怕一个遛眼,错过了某一处细节的描写。或者说,我觉得杨绛的文字更适合深夜里来阅读,更适合细细的品味,总能触及人心底的力量,让它一点点的凝聚起来。
这也是我喜欢这本书的原因,不是因为我喜欢散文才喜欢它,而是因为她让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文字的力量。没有别具匠心的结构布局,没有连串的字字珠玉,有的只是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和那舍也舍不去,抛也抛不下的情真意切。
她在整本书里,用最朴实的言语记录了这一生中一家三口的日子,有过幸福,有过坎坷,走过了低沉,走向了平稳,却最终难逃生离死别的无奈。
独留她一人还在生活里不断的追寻,但追寻仿佛早已变得索然无味,因为心底的支撑已在钟书与圆圆先后离开时,一点点的瓦解。
“我清醒的看到以前当作我们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归途。”
她的故事就这样接近了尾声,整本书就写到了这里,我仿佛顺着那昏黄的光线望去,一个年迈的老人,带着一副眼镜,伏案缓慢的书写着,还不时的擦拭着眼角的泪。
我想起身上前,让她靠一靠我的肩,可我不知我能说些什么好,我只是从她的文字里,看到了那难掩的孤独,和失去此生挚爱的心伤。我想让风来帮她吹散那浓浓的惆怅,我想让太阳将一束光送达她的心底,我希望雨露能来浇灌她,给她温暖,给她力量,给她希望。
可是我知道,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从这字里行间来感受她的心情。我深知这世间有一个词叫生离死别,然而人生自古死别最痛!
因为死别是没有机会,没有余地和假想,更不存在如果和可能!一切都没有了寄托,阴阳两隔,万千思绪终归化上一个句点。内心的波澜终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心一点点的掏空。
死别最是有着深深地无力感,走着走着便失去了前行的方向。
不知为何,我轻轻的闭上眼,眼角仿佛有着某种液体划过,我知道,那或许便是感同身受吧。
是的,她的文字仿佛有着某种魅力,那种会上瘾的魔力,你会在那些回忆往事的快乐里陪她一起笑出声来,我知道,那时她一定也在笑,因为当时的她是快乐的。
就像晚饭后,他们妇女俩玩的正酣,钟书可怜的大声求救:娘,娘,阿圆欺我。
阿圆理直气壮地喊:娘,爸爸做坏事,当场拿获!他们每个人都有许多的称呼,随口叫。
那一定是一副极为温馨的画面,以至于几十年后还依稀记得,回忆起嘴角都挂着微笑,甚至能让我深深的沉醉在这文字里,仿若身临其境一般,总能感到心底甜如蜜饯。
当然,你也会在那些低沉的,痛苦的追忆里暗暗的陪她一起落泪,因为那时的她一定比你感受到的更为痛苦。
就像书中有过这样一段描写:
老人的眼睛是干枯的,只会心上流泪。钟书眼里是灼热的痛和苦,他暗淡的看着我,我知道他心上也在流泪。我以为结成硬块的心,又张开几只眼睛,潸潸流泪,把胸中那个疙疙瘩瘩的硬块湿润得软和了些,也光滑了些。
这是钟书知道女儿离世时的回顾,那是怎样的痛彻心扉才能让心上长满了眼睛,潸潸流泪,那又是怎样的离别之情能让书前的我早以泪眼模糊。
我承认,我真的感动在她的故事里,感动在她的笔尖下。也许这便是一种共鸣,是一种思想上的启蒙,我喜欢这种具有力量的文字,能驱使你前进,能让你的血液奔腾,能让你骑着一匹骏马,在草原上驰骋。
只是此刻我还是久久的未能从最后的文字里一点点的走出来。
灵魂没有了鲜活的跳动该用什么来维持,孤独的内心总需要一个栖息地。
而我,又该如何来帮助书里这位年迈的老人?
借着那昏黄的光线,看着书中留存的那张照片。底下的备注是:钟书和我互相理发,我能用电推了,他会用剪刀了。
心中便涌进一股暖流,我知道那便是她的心,她的根,她的情,她文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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