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是深冬,四野雾气袅袅,寒风轻送,万物寂寥。行将腐烂的叶子,衰败的草茎,僵硬的泥土渣,被昨夜凝就的露水,洇成一片浅黑色,凌乱不堪。
那片树林按部就班,早已布置好自己的角色。杨树叶子掉光了,浅白的枝条直愣愣地叉向天空。柳树柔顺地垂着枝条,半裸半遮地挽留住几片浅黄的尖叶。只有樟树,懵懂着不理会季节的变换,披着一身翠绿,还像沉睡的婴儿。
这个时候,这儿应该是寂静的。能够触着天的已经触着了天,能够拥抱大地的已经拥抱了大地。能够收紧身子的已经收紧了身子,能够敞开怀抱的已经敞开了怀抱。
能够收获的已经收获,能够繁衍的已经繁衍。能够离去的已经离去,能够留下的已经留下。
这个时候,这儿本该被遗忘,被喧嚣遗忘,被繁华遗忘,被所有的爱与不爱遗忘。
但这个时候,这儿也会被某个人惦记,即使只是看一眼,即使只是走几步,即使只是叹一口气,也会生发出一点热闹。
那一点热闹,也许是眼底的,也许是脚下的,更多的是心里的。总会有某个思念的人,不经意地以目光,以身影闯入这里,酝酿起一条可以翻山越岭,长流不息的河流。这条河流虽然汹涌澎湃,一往无前,但它也只是在心里流淌,静寂无声。
可是,这一次,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却真的热闹起来了。那条河流不光在心里流淌,也激越地流到天上,在挺立的杨树杈上,在摇摆的柳条上,在一簇一簇的樟树叶子间。
它们已然由轰鸣变成鸟的歌唱,一浪接着一浪。
拳头般大小的灰鸟,喳喳地,叫一声仰一下脑壳,好像喝了一口河里的水。头上有白点的麻鸟,叽叽地,叫一下脖子伸一下,似乎在河边儿照着自己的影子。指头般大小的绿鸟,在柳树上,将每一根枝条踩到,一边踩一边长啸,好像刚刚在河里洗了澡。
明明已经到了深冬,这儿仿佛回到了三月,充满了无限的生机。各种各样的鸟,簇拥着,沿着一条看不见的河流奔跑,等着下一个春天来到。
它们应该是在这儿寻找筑巢的地方,应该是将漂了大半年的爱停靠。应该是情已经饱满,呼唤一个温暖的拥抱。
即使是在冬天,即使有寒风,有霜雪,四处一片冰冷,它们也敢站得高,让爱不再沉默,赤裸裸地燃烧。
它们深情地呼唤,热烈地回应,在思念的河流,不怕湿了脚。
而游子呢,虽静默无声,却跑得比谁都快,喊得比谁都早,已经一头扎进河里,不惧冰冷和疲劳,向着西方漂。
那个地方不缺腐烂的叶子,霜打的草茎,僵硬的泥土,清冷的风,各种各样的鸟。也不缺繁华和喧闹,寂静和无聊,思念和煎熬。
那个地方,只差一个真实的他,只缺一颗滚烫的心,只缺一份缠绵和拥抱,在暮暮朝朝。
微信,bieshanjushui。公众号,别山举水。美篇签约作者。湖北省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出版散文集《人生处处,总有相思凋碧树》,散文集《总是纸短情长,无非他乡故乡》即将上市,有需要签名精装版的,微信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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