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空月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的眼里弥漫了一望无际的黑,浓稠的墨黑压抑而沉静,我想逃离,却也知道那不过是痴心妄想。
刚开始,我以为我只是被黑暗赋予了思想的尘埃,焦虑与兴奋就像交织在一起的渐变黑白色,时常困扰着我。
既然赋予了我思想,或许这是黑暗对我的一个认可,那么,它究竟想要做什么?或者说,它想让我做什么呢?
就在我疑惑之际,我听见黑暗深处传来了一声悠远的叹息“孩子,想离开么?”
我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道“我……离开这里?”
“对。”
“能去到有光的地方吗?”
那道沧桑的声音中带了点不明显的笑意,“生于黑暗,心向光明,只要你想,你就可以。”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这待了多久,我以为这是我的命运,于是我挣扎,我呐喊,我喧嚣,我也曾抱怨过命运的不公,但回头看来,我依然被困于原地,我的身上被黑暗带上了一层厚重的枷锁,我想摆脱,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我略带嘲讽的语气中满是绝望。
“你见过光么?”
“没有。”
“那你为何想去有光的地方?”
“光,顾名思义,跟黑暗是对立的,既然黑暗是我深恶痛绝的,那么,光一定是我所追求的。”
黑暗沉寂了一瞬,好一会,那道苍老的声音才缓缓道“你这话,确实有两分道理。”
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仅此而已,想要挣脱黑暗的束缚,这是远不够的。”
“那我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逃离这里?”
良久,黑暗深处穿来一道极浅的喟叹“自己想吧。”
我感觉心底侥存的火焰被浇灭,我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心底瞬间涌上一股无力感。
“我究竟应该怎么做?”我自言自语地呢喃,随之不久,意识陷入沉睡。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特别真实的梦。以至于我有些恍惚,那究竟是梦,还是我午夜梦回时尘封的回忆。
梦里,我变成了人,梦里的一切就像是我这短暂一生的总结。
小的时候,我有疼我的父母,我还有一个可爱的弟弟,我们一家四口幸福的生活着,我以为,这份幸福会持续到永远。
未曾想到,幸福就像是海市蜃楼般短暂且虚幻。在我六岁那年,父亲喜欢上了一个年轻的姑娘,他态度强硬地和母亲离了婚,后来,弟弟跟着父亲,我跟着母亲。
夜深人静时,我总是能听见母亲在里屋的啜泣声,以及被压抑的咳嗽声。
那段时光,纵使不如以往,在母亲的陪伴下我却依然安心,即使心底有着对父亲日渐增加的愤怒与不满,我也努力压制着。
我十三岁那年,母亲和别人离开了,只丢下了年幼的我和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如下:
“我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对不起,他不喜欢孩子,所以我放弃了你。抽屉里有我留下的一万块钱,你先拿着去交学费。不用找我,我不会回来。”
信纸上的字很少,字迹是我熟悉的,语言却是分外陌生的,那一刻,我想哭,却意外发现我的泪腺丧失了分泌眼泪的功能。
为什么要抛弃我呢?我究竟是哪儿不好?你只知道你的幸福,你却不知我幸福的来源是你啊!
我坐在地上想了好久,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人是一种自私而丑恶的生物。某些时候,他们只是用坚硬的外壳包裹住了他们自己,一旦他们被迫选择时,他们心中的天平便会偏向自己,包裹会松懈,那些缺陷便会从漏缝中流泻而出。
那段日子,我整日沉寂地坐于三楼阳台边,眼光无神地看着窗外。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天气,我伸手试图抓住窗外那朵孤零零的雪花,它是那么洁白,那么美好,然后我一脚踩空,依稀中我抓住了它。
周围的景象都变得模糊,只有它,在我的手中鲜明如初,意识消失之际,我浅浅地笑了。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周遭一片漆黑,我缓缓沉淀思绪,之前我以为我只是被黑暗赋予思想的一粒微尘,它让我逃离黑暗,摆脱束缚,我甚至以为它仅仅是想借此彰显它的智慧,现在看来,事实与我所想相差甚远。
“想明白了?”那道声音由远及近。
“后来我死了吗?”没有直接回答它的话,我问了另外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没有。”
“我现在是灵魂体?”我有些疑惑地问出口。
“不,你只是弥留之际的一抹意识,只要你成功挣脱黑暗这个大圈子,你就能醒来。”
“又回到原点了,事实上我还是不知道怎么离开。”我无奈地笑了笑。
“生于黑暗,心向光明。现在,你想通了吗?”
“之前我一直以为与黑暗对立的便是光明,我想逃离黑暗,那么,光明便是我所追求的。后来我发现,光明的寓意不只存在于它字体表面,当我们真正放下内心困扰我们的人与事时,我们就成功丢掉了黑暗束缚于我们身上的枷锁了,又岂知那不是光明?”
“怎么忽然间想通了?”
“比起这无止境的黑暗,我想,我能承受来自光明世界的苦难。毕竟,再差,也不会比这还差了。”
话音刚落,我看见一抹曙光划破黑暗,从天而降,那抹光愈发耀眼,璀璨,我似乎听见黑暗深处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你成功走出了黑暗圈子,回去吧,孩子。”
最后的最后,我甚至听见了黑暗中传来“啵”的一声,然后我所在的黑暗处笼罩的那层屏障缓缓破碎,土崩瓦解,我感觉到一束光落在我身上,那么暖,那么眷恋……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强烈而刺眼的阳光照射在我身上,透过手指缝隙,恍惚中,我似乎看见了阳光上散发着七彩的光晕,那么绚丽,那么久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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