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他们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天亮了。
于是繁杂的声音涌入我的脑海。我闭着眼睛，并不想记住任何东西，也不去思索。我知道他们都是质问，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想早一点出发——也许，也许就有线索了。
意识争吵了一会，平静下来。我爬起身，雨不落了，炉火困倦了。厨房的灯亮着，小苏正在收拾，一边讲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语言，可能是在打电话。桌上有三份的南瓜派，几小份的肉，还有一个空花瓶。
我以为我起的已经算早了，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喏，不介意的话吃下早饭吧，也给你的狗准备一点。”他停下，转过头看了我们几眼，“那只绿色项圈的狗好凶啊。它不吃南瓜吗？”
我低头，皱了皱眉，我记得我一口没有吃这么多。
“也许。但是它们也认可你的厨艺，”我捋了捋它背上的毛，“你的父母应该有福了，有你这么个会做饭的在……可惜了。”
厨房里没有传来声音。
被我说中了吗？我猛然感到失言：“呃……没事吧？”
“没事。”他又动了起来。
“……”可怜的孩子，我想，“镇里有市场么？”
他点点头：“算是比较大的，但是不是最大的，卖的东西也很基础，红石、微型中继器、比较器这些都没有。你要去，带着狗会不会不方便？它们可以留在这。”
小兰又跳起来了。我知道，它总是想和我一起，而小茶总是留下来的那个。我放下小茶，收拾了一下桌面，向他告辞。
先去哪里？昨天矿洞里好像落下了一些东西。
“嘶——”一出铁门我便因为走神而和一个人撞了满怀。我停下来，后退了一步，却正好撞在铁门上。对方是一个紫瞳女孩，穿着与云苏类似，不过不像他，胸前没有绳结以外的饰物，蓄着长发。她抱着一束浅紫色的碎花，还有一个布包裹。我给她让了路，看到她熟练地打开铁门，忽然觉得有什么问题得到了解释。
我不由自主地折返回到屋子里。女孩坐到了餐桌边，问：“刚才那是谁？”
我沉默了一会。她疑惑的眼神让我有些不适：“我……是借宿的。”
“她叫碧玫。小玫，这是我妹妹。”云苏帮我解释了。
他姐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没有再多说，走出院子，隐约记得好像有什么朝我冲来，也许是错觉。
云苏说得很准。草原上一眼望去有十几只怪物，剩下还有数十只隐藏在背后。我们一路莽冲到矿洞门口，确认甩开大多数怪物后，才举着火把停下来喘气。
东西大多丢在不远的地方。我弯腰，捡起几一块木板，顿时感觉无法站稳了。一枝羽箭斜插在面前的石壁上，羽毛燃烧了几秒，箭尾仍在颤动。如果没有刚才那一下闪避，我多半要受个重伤。
它来自一个白色骷髅，瘦骨挟着的弓闪烁着亮光。小宁没事，闭眼睡着；小兰则想一步冲上去，却也怕它的弓箭，急躁地敲着石头。
简单。
又一发箭掠过，我侧身，趁它搭弓上弦时已逼近了一半距离。它慌忙放箭，箭尾颤抖得更加剧烈，在空中擦出一小道弧线便躺在了地上。这把好弓流落到怪物手中完全就是浪费，我俯身，冲，剑比人先一步，一阵咔擦声。剑起，弓落，留下一滩碎骨。
不知道是否因为忌惮，各种怪物组合成的嘈杂声音消失了。
我拾起弓，端详了一会。弓身刻着一串我不大认识的字符，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也许是以前看过的某本书。奇怪的是我无法知道它到底附了什么魔，无论如何观察。不过既然是这么好的弓，又没有主人，我就把它收了起来。
下一个前往的地方是蓝堡镇的市场。那里很热闹，我把小宁藏在包里混了进去，沿着两条交叉的主干道逛了一圈，买了一些简单的东西。
他……说的没错，绿宝石的确是应用最广泛的货币之一。除此之外，这里的物价还低了一些。要在这里定居，可能是个好的选择。但绿宝石总有花光的一天，我曾经做的工作，在这里也许并不常见：我看到这里更多是销售员、司机、老板与客户。
我似乎，有些与时代脱节。
就这样一路走回了云苏家。
“啊……好可爱的狗。”
“汪！”
“小玫的狗。她大晚上跑过来的。”
“这年头还有人来你家借宿，真是少见啊。”女声。
“可能也是哪个大家族出来的。要留下她吗？算了吧。”
“如果她愿意，留。我看咱都是一个人在外面，正好做个伴不行？”一阵狼追逐的声音。
“……”
“你真傻假傻？你想想……嗯？回来啦？”我推开门，云苏妹妹正轻轻搂着小茶站着，小茶也没有挣扎。她迅速放下它，拍了拍手，随手拿起边上一个包裹，微笑着双手递给我：“给，这是我们送你的。”
我迟疑着接过。这是她早上抱着的包裹。
“这里大多数时候都不太暖和，带着吧，保暖。我猜你要去蓝堡山上了。”云苏说，“抱歉，昨天没有找到，早上让洛冰帮忙带的。这是蓬袖，送给客人的。”
我拆开，是橙色的，下摆印着白色正方形花纹。我仿照着他们的样子穿上，才感觉到这里的气温是多么低。蓬袖裹挟着暖流涌进我的身子，我甚至没有察觉到炉火仍未点燃。
“交个朋友吧？”云苏试探地问。他眨了眨眼，看得出，他在急切地等待我的回复。
“昂……可以。但是为什么呢？”
“可以免你的房费。”他笑了，我有些被吓到，暗中捏着绿宝石的手松开。
他接着说：“如果你真的想要付报酬的话……不如这样。你要进蓝堡山对吗？”
“嗯。”
“稍等……”他从一旁的抽屉中拿出三封信件，写着不同的编号，“如果顺路的话，请帮我们把这几封信送到漠南吧，就在蓝堡山里。这封是送去风王城的，口号940903，这两封口号就是编号，950504送去流云，0506送去雪鲤。”
“生日？”我观察一阵后得出这个结论。看来云苏可会打算盘，收留我就是为了找个免费信使？他可真的有点意思。
“嗯……都是送到皇家收信处。”洛冰似乎没有听见，给了我一份似乎崭新的地图。我大概可以找到自己所处的方位，漠南用秀丽的字体标上了三个名字。
“我不知道你的目标是什么，但是……这些也许会对你有些帮助吧。你不会随便拆开吧？”云苏默念了几句，紧接着用可以结冰的怀疑眼神看了我一眼，我报以嘿嘿一笑。
“现在就要出发吗……”他又翻找了一阵，递给我一个小黑盒子，“喏，给你，就当是……护身符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嗯。我点点头。我总觉得自己被触动了，他们两个，与我素不相识，却可以大胆地信任我。他们绝对值得我交朋友。而我呢……？
我又要离开了。
我收拾好东西，在手机里加上了他俩的联系方式。洛冰送我走了一段距离。
“啊……好……对了，你叫云洛冰吗？”
“哈，你被那个傻子——骗了！”她笑着拍了拍我的肩，“我全名是相里洛冰！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我们很乐意的。
“此去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了。”
她停下了：“就送到这里吧。路上安好！”
我挥挥手。
我忽然记起，云苏的胸前似乎少了什么东西，他似乎经常抓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忽然奔上心头，我矗立了许久。
真是，幸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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