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母亲身后,想挣开母亲的手却怎么也放不开,只觉得她握得我好紧,好疼,犹似在发泄着什么,直到走进了宿舍,母亲才逐渐松开了我,转过身,兀自的一抹微笑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母亲,她怎么了?我堕雾云中,不知所以,只在诧异间,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没怎么啊,说,你晚上想吃什么,妈妈出去给你买。”母亲一副轻松泰然,就如好些事儿都像翻书那般简单的翻过去了,所余下的,只是母子间的天伦之乐。
我摇了摇头,道:“什么都行。”说着,我便缓缓地走出了母亲的视线,坐到了床上,抬眼看去,不由得又将目光落到了那把小提琴上,它沉默在琴匣里,顿时,我真的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心绪,好想走过去,打开琴匣,这样也好让我轻拭一下那把已经好久都没有触碰到的小提琴。不过,我却依旧心有所忌,我怕再掀母亲心潮,因此破坏此刻的平静。
母亲见我神采奕然地盯着小提琴发呆,竟没有说什么,只是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听到门声,顿时,我也说不清是兴奋还是焦虑,只在潜意识中像做贼一样,悄然地走到小提琴前,打开了它身着的皮匣,再看到它身上的道道裂痕,遂然,母亲毫无情面地摔下小提琴的那一幕又闪现在了我的脑海,与此而来的只是我内心的一阵酸楚,无限幽思,也许,这种梦想早已成为我心中的伤痕,却是久久不能愈合。
“妈妈,你可知我是多么喜欢小提琴吗?我是真的希望有一天,能像爸爸那样,踏足在世界上的每一寸土地,随之留下心中的旋律!”淡细的睫毛下瞬间滚出了晶莹,泪水肆意,打在小提琴上,却摊开了一片凄凉。
有些东西,尚未追逐,却已流逝,怎奈生命中的这般无常!
倘若父亲还活着,我是不是就不会这般执拗,对这把小提琴如此不舍,不忍放下。倘若母亲真的心疼我,是不是也不会对我百般阻挠,割断我最初的梦想?
我依旧不清楚母亲为何那般恨着父亲,更想不到母亲不让我去学琴的初衷,一时,只在口中含恨幽泣,“妈妈,要是你不让我学琴的话,那么,我将恨你一辈子!”刹那的寒意,更加深了我心中的那丝恫恐不安,我怕母亲此刻会进来,然后又会对我冷眼相向,“你怎么又把小提琴拿出来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嘛,不准你碰这把小提琴,不准你想你的爸爸!”想此,我那颤动的双手不得不在恋恋不舍间合上琴匣。
当我关好盖子的时候,母亲刚好推开了门,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如此巧合,唯在心中暗暗庆幸着,“多亏妈妈没有看到我刚才的那个样子!”随即,我也远离了小提琴,迎在母亲身前,意图不让母亲察觉到,小提琴刚刚被我微微地挪动过。而母亲,则又像是很有意识地看着小提琴,故此,此刻的举动,不禁让我慌张,“难道母亲看出我动过小提琴,她在生我的气?”随之,我惶恐地蠕动了一下脚步,试想转移母亲的注意力,想让她淡去每每看到那把小提琴时,那满载幽怨的神色。
“妈妈,你回来了,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我垂着头不敢高声询问,就像是在反省中对罚我的人说着自己已斟酌了好久的话。
“我刚才出去买了点儿吃的,你看,妈妈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酱牛肉。”说着,母亲便把手里拿的饭菜放到了饭桌上,一副若无其事的神色,倒让我有些难以释怀,“难道妈妈没有察觉出我刚才动过小提琴吗?难道她知道我动过小提琴,也不再生气了吗?”我心中苦思,不知怎的,竟错愕在了那里。
“博渊,怎么了?快过来吃啊,除了酱牛肉,还有番茄炒蛋,你不是也很爱吃吗?怎么,又没胃口了?”听到母亲再次的轻声细语,我竟犹若噩梦乍醒,猛个激灵,才清楚,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入梦,所以便转过了身,并坐在桌前。不过,尚未等我开口说话,母亲便向我的碗里夹了一块儿牛肉,“快吃,多吃些!”我看着母亲脸上那似乎已暌别了多年的微笑,内心之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却不知为何。
“我刚才不还说恨着妈妈呢吗?”心间兀自发问,且在瞬间扭曲了表情,鼻尖的一阵酸楚也促使着我放下了筷子。
“你怎么了?”母亲面带置疑,“怎么,饭菜不可口吗?”
“不,”我不住地摇头,“妈妈,我,我……”欲言又止,即使面对母亲这般慈祥的态度,我也不再敢道出心声——我还是想去学小提琴!
“你有话想对妈妈讲?”母亲紧紧地对视着我的眼睛,似乎想从那里明晰我的内心。
我又摇了摇头,随之拿起了筷子,同时,也将那含在嘴边的话语吐逝给了空气,任其飘渺,不留声色。
“博渊,你要明白,妈妈条件有限,现在供你去读书都有些勉强,真的再无能力让你去学别的,希望你能够理解我。”说着,母亲又往我的碗里夹了一块儿肉,不料我抬眼所见到的慈母之笑,此刻却一触即走,所飘落下的,竟如同枯叶纷飞在秋色里,无助中却又不得不寻找着方向。
不过,我没再吭声,因为此刻,在我的心中又不知有什么在动作着,或许只是个祈祷,渴望着在每一个安谧的夜晚,我都能拥有酣然的梦乡,在那里,我会拿着父亲馈赠我的那把小提琴,拉响属于我心中的所有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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