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居厦门。
洗了澡出门差不多五点半,下楼所见,街道两边排列了更多的小吃车,烤鸡、生煎、卷饼、卤煮之类,许多回家的车子也挤进来,汽车以外更多是电瓶车,行人在车缝间来来去去,喇叭声嘈杂,人声更胜。看看天气,虽然漫天灰云,竟没有晚雨,不如远走一段。
公交车也挤,途径都是学校,所以学生居多。车行的路线曲折,也不宽阔,行道树高大成排,时不时枯叶落下。树行背后,商铺杂多,却不繁忙,有小镇回环之视感。
下车之后顺路乱走,人不多,车子也都停在路边不闹,不知名树种的行道树树干粗壮,树皮呈白呈黄,错列开去,偶尔对面来人像是从树干后凭空而生。就此走了十几分钟,到鳌园。
鳌园鳌园中有陈嘉庚先生立像,因为恰好有旅行团围观,所以没有走近。先生持杖立,面目所向,是鳌园内一开阔道,阔道两边草木丰茂。因近来多雨,空气湿重便没有走进。看了地图,鳌园近海,岂能不去,遂往。路上有渔家捡晾渔网,海腥味扑鼻惹人,于是脚底下更迫不及待。
海堤漫长开阔,方石堆砌,有四五人坐堤观海。其中情侣私语切切,另有一家带其幼儿堤上学步。找了个不远不近开阔处,我也坐到堤上,俯腰看看,堤高二三米,一圈沙地在下。左右看看没有可攀缘处,我心想自己会不会掉下去。
视界以左海雾蒸腾渐渐密集,颜色灰沉,视线以右,集美大桥延伸去穿刺在视界中央,桥沿有灯连成光线,有些晃神。海面有一泊船,于海水于海浪真如一漂叶。
一个多月以来的心灰意懒,加之近两日客行旅居,借渐盛海风恰好洗心清肺,索性挺直腰杆打起坐来数息冥思。渐渐风声贯耳,渐渐水声贯耳,睁开眼看,海浪朝向堤坝越了许多,之前的沙地可见不足一半了。
海浪曲折、堆叠、追赶、碰撞、拥挤、涌跃、扑腾,千万点千万片地朝我这边儿来了,我有幸坐在高地。这涨潮颇在意料之外,想见是高天之外的月亮成此好事,心叹造物神奇。浪有无限起,也不声张,偶尔几次相撞碰起浪花,水声也好似若无其事。
海浪中夹裹着不知何处捡来的枯黄落叶,点点碎花,汇到一起,轻轻推到堤脚,起落浮沉飘摇。也看到水中一条灰黑死鱼,被波浪一点点推近堤岸。无关死生,浪只是浪。
夜色渐浓,桥灯更显起声势,加上来往车辆破风呼声,视界左右被区分成两块儿了。左边是沉在海雾里的暗调,远远可见一条黑线是岛区。右边是穿透海雾的光线和映在海面的大片反光,状若流金。头顶上,隆隆声响,不知云动风动,抑或只是飞机破空。
沿堤走过一女孩儿,低声说了句冥想被我听到,抬头看她在笑,似乎说的是我,才发现自己仍是盘腿坐姿,我也笑笑,没说话,哪有冥想还端着手机戳戳戳的。不过,倘能在此成年累月冥想如一雕塑,似乎也不错。不对,海边空气湿重时间久了对肺不好,干脆恳请上天把我变一顽石历世不移好了。传说中化作望夫石的那位娘子,难说如是。
海风已经盛出寒意,空气在手上快能挤出水来,可以回去了。再俯腰看看海水漫到何处,看到一团波光涌动,水里有宝物是不可能了,抬头看看,朔月当空,临近还有一明星,竟破得这乌云浓雾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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