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八年,宗室分裂,国力空虚,民生凋敝,北方各族胡人盘踞,势渐长。
神宗九年,诸王叛乱,胡人趁势而起,侵乱南朝,东胡祸乱渐起。
胡人所过处,烧杀劫掠,哀鸿遍野,百姓深受其害,而尤以汉人为甚。
胡人不断南徙,汉人逃亡,南朝后主一路南行,在云康登基,建立康国,而凉州张氏一族,留守西北一带,誓死抵御胡寇,盘踞多年,渐成气候,建国西凉。
天下之势渐分南北,以长水为界,北有西凉,南靖,北戎,段齐,西塘,南有康国,六国之间,常年征战,相互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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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骧,西北重镇,无人不识,无人不晓, 南临月海之滨,北靠西凉之都。
大名鼎鼎的千重鼎薛茗山就出自这里。
传闻道,薛茗山一身神力,单手便可提起千斤重鼎,从军方四年,便在军中立下赫赫战功。
崇光五年,清水池一役,薛名山以一己之力,斩获敌首数万,割下敌将赫连奴首级,一战成名。
崇光六年,西凉统帅大将军宋致远被困青叶城,薛名山带领一万兵将,单枪直入,施计擒获青叶城主拓跋斛,迫其不战而降。
崇光七年,兵符被盗,先皇病危,胡寇再犯荆水湖,左前锋林齐战死,副将宋成重伤,骠骑将军徐翎不知所踪,薛茗山及时抢回兵符,大败胡虏,新皇登基,感念薛茗山功绩,升任其为骠骑将军。
若有人说不识得薛茗山,那他一定是胡寇无疑,薛茗山的名头甚至盖过了西凉统帅大将军宋致远,乃至京都少女只知英雄薛茗山,尽皆欲嫁其为妻。
“茗山,你如今这么有名,姑娘递给你的帕子不停往这送,看来我这京都第一公子的名号,堪堪要让位了。”
每每说到此事,宋致远总是一脸调侃,这回也不例外,他兴致勃勃地将手上的帕子摊开在掌心,笑意盈盈地念起上面的题诗。
“诺,不知又是哪家千金给你寄来的相思帕,我给你念念,‘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洛”,这是鱼玄机的诗啊,说的是女子日夜思念情郎没有停止。”
“宋统领,莫要说笑,还回去吧。”
对面男子面容有些清冷,好看的眉毛微微一皱,他朝宋致远微微一撇,透亮的目光射向前方,似一道冰冷的月光。
“给你送帕子的姑娘,没有上百也有上千,就冲这位最有个性最有恒心,月月给你寄信却也次次不留名字,就冲这点,我就乐意给她送,诺,给你搁这了,你自己看着办。”
宋致远斜睨了他一眼,并不理会,自顾自将帕子放在桌上,用茶壶压住,见男子依旧冷着脸,丝毫不为所动,顿觉无趣,长叹一声,故作失望地迈出前厅。
男子依旧安然坐在椅上,指尖触及那绸质绢帕,目光微微一动,近看,其左眼有些异样,不似右眼灵活,然一股灼灼清光从中透出,清亮如斯,竟至于让人忽视了那瑕疵。
他在帕上的“洛”字来回轻抚,端详了一阵,将绢帕收进怀里,末了,用同一双手撑起身子,往前院走去。
院外,几株海棠,开的好不灿烂,凉风拂过,飘落一地嫣红。
男子站在树下,有些失神地望向远方,初秋的天气有些微凉,凉风滑过面颊,吹起渺远的思绪。
薛茗山,好熟悉又好陌生的名字。这个名字,用了多久了,有三年了吧。宋致远从尸堆里把自己挖出时,又是什么时候,大约是,崇光七年,胡虏退去,圣上刚刚登基,薛太宰得势,宋家趁势而起的年月。
原本,宋家、薛家、洛氏、张氏四分朝堂,政事尚稳,然,近些年来,圣上沉迷神鬼之说,偏信方士,创建祭司神府,大肆屠杀文士。国力日渐式微,东胡卷土来犯,来势汹汹。内有巫蛊祸国,外有胡寇侵国,西凉政权摇摇欲坠。
想到此处,男子突然右手紧握,身体微微发颤,一阵似疼非痒的钻心疼痛自左手袭来,这些年来,每逢这样的季节,这隐疾总要发作上些许时日。
“公子,您在此处作甚,今儿该是祭礼的日子。”
细碎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一道翠鸟般空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哎呀,可是旧疾又发上了。”
他眉头紧锁,只觉脑子一片空白,细密的汗水自额头上滴落,面前的少女一脸焦急,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她扶住他,从身上捞出一个香囊状物事就往他怀中塞。
“前些日子,我看了医书,说是用天竺葵磨成粉,制成香囊,有止疼的功效,我想着赶着这几天给您做个,谁曾想,这就发上了,这个您先用着,我去给您拿件披风,免得又着凉了。”
少女名唤谷越,三年前,他方来到宋府,紧接着,第三个月,一名头戴斗笠的少女敲开了宋府的大门,自称戚神医关门弟子,前来辅佐薛茗山,并坚持要以婢女的身份随侍左右。
“不妨事,过会就好。”男子抬手拦住了少女的动作,挺拔着身躯笔直站立,任额头的汗水簌簌流下,一阵微风拂过,卷起一地海棠,也染红了男子清冷的衣裳。少女站立在侧,一脸关切,淡粉的衣角被秋风吹起,盈盈摆动。
“哟,你二人往树下这么一站,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远处一声调笑,打破了这美好的画面,来人头顶金冠,青色衣带随风摆动,腰间,白虎玉挂随着步履上下摇动,原是宋致远提着折扇又回来了。
“若说名山清冷如空谷幽兰,谷越你便是明艳恰如这秋海棠,花开二度,东风袅袅泛崇光。”
宋致远哗地一下打开折扇,在胸前徐徐地摇,脸上的表情好不得意。
“宋统领真会说话,怪道公子只许你近身,旁的人理都不理,连我这贴身小丫鬟都与师兄不亲近。”
少女嘴角微微往右一撇,不满地说道。
“这可是冤枉我了,你谷越的名号,那可是响当当,咱府上谁见了你不绕着走啊,我怎敢与你争宠。”
少女听得此话,自然不依,捏起粉拳就要打他,宋致远佯装出一幅吃惊的样子,作势用手里的扇子挡住少女的袭击。
“宋统领,你这样子,真不称你平日的翩翩公子形象。”少女双手叉腰,见讨不得便宜,干脆也不打他了。
“得,不捉弄你了,快看看你家公子如何?”宋致远收起一脸调笑,面容微整,十分严肃。
“我无妨,倒是你二人,时刻不得消停。”男子似缓过来了,接过一旁少女递来的帕子,细细擦去脸上的汗水,转头对宋致远道,“放心,不会误了你的事,各方人马均已到位,只差...... ”
他抬头往东南方向望去,目光悠远,眼底藏着一抹忧伤,那两个字硬生生卡在喉中,始终吐不出来。那里,是生他长他的地方,却也埋藏着他最痛苦的记忆。
“若你不便,我可亲自替你去一趟。 ”
宋致远略显犹豫地望向男子,手中的扇子来来回回地展开又回拢。
“你可放心,该安排的我已着人准备。”薛茗山说道,再转过身来,眼中已是一片淡然,“至于那边,我想,有松曲在,不会有问题。”
“好,茗山,不过,你也要保重身体。”
宋致远面色微松,对薛名山笑了笑,仿佛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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