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光真得,真得能够倒流……
一首老歌,唤起我的思考。当我们从纯真走向成熟,生存的压力和人际的复杂便纷至沓来,心灵就再也回不到当初的单纯与安宁。
言行上,也不敢再把真实的内心坦露无遗,而是多了一份惶惑和疑忌,怕如实表达会伤人伤己伤感情,怕太真诚会被人拿捏,怕得不到想要的,又怕得到的东西失去……
只好在和人相处中,为了体面与自保,戴上类似于京戏中可以多变的面具,像绘画中的留白样话只说三分,至于行事,选择秘而不宣或曲径通幽。用艺术一点儿的话说叫,称为意味深长,耐人寻味,或者干脆以表现艺术风格的名词来形容,是为隽永。
如此,时间久了,内心对正确与错误、真实与虚伪、善良与邪恶、正直与奸诈的之间界限与认知就会渐渐模糊,行差踏错似乎在无念或侥幸的瞬间就发生了。
厚厚的面具,复杂的关系网,身体的疾病,人生的无常……应对起来,谁都不会轻松。在那些放下疲惫喘气的瞬间,常会听到有人一脸痴痴地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要怎么怎么……
先不管这一场大白天做的春秋大梦会不会实现,先理理我们做梦的时候。
一 生病时的悔不当初
疾病总是一件痛苦的事,也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人随时随地都可能被疾病击倒,如果有能力战胜它,自有一种涅磐重生焕然一新的感觉;如果没有能力战胜它,走向的将是另一个方向。肉体的痛苦也许没有那么痛苦,更多的应该是精神上的折磨,很多时候,肉体的痛苦远远不及精神上的感受强烈,有位教授讲过一个例子,说体检的时候最怕的是医生一脸深沉地问,家属有没有跟着?只要问这句话,他就开始大量地出汗,因为他觉得如果问题不大,医生会直接告诉他结果,只有遇到凶猛无治的病,医生才会想要找第三方交流。中国的文化讲究的合蓄圆通,也用到了医道上,不像西方,病人得了什么病就是什么病,医生会明明白白地告知,如遇不治之症,医生会直接交代生命的期限,和要做的相关准备;中国医生则会采取迂回的手段,临终关怀似的撒个美丽的谎,医嘱为,你这个病没啥大事儿,回去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想喝点什么就喝点什么。这个套路用得久了,大部分人也明白话外音是怎么回事了。他就害怕医生跟他说这个话,只有看到医生神态自若,不王顾左右而言他,问的都是些小便大便血脂血压问题的时侯,他才会觉得真得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病人跟医生打道,很大程度承载着巨大的精神压力,而沉重的压力和最深的痛苦则来自于医生对某一种恶性疾病的定性。生命之中,肉体的乐趣,精神的愉悦,肉体的痛苦,精神的折磨,依次都会经历,这就是人生。怕死怕病,首先是为自己担扰害怕,其次才是为亲人和那份难以割舍的亲情。生病只是肉身上的痛苦,是可以克制克服的,而生病的压力则是一种无形的痛苦,在灵魂深处纠缠不清, 于是想起自己以前的生活习惯中的不谨慎不节制,就会后悔莫及,难免自怨自艾。
二 失去至亲至交时的哀念与追忆
人是孤独的,人又是群居的,所以失去至亲与至交,都相当于从自己身上生生剥走一块,那些与逝者共同创造,共同经历,相互培养而成的部分。所以他们的内心会留下难以弥补的空洞,好像自己某部分的自己消失不见了。也正是这种痛苦,让别人无法感同身受,那时候就更加明白,无法与人共情的无奈与难过,是一种扎心的疼痛。但是逝者已去,留下满怀遗憾,想起与斯人相处点滴中的不够善待不够无私,哪怕是一个无意的闪失,都可以无限放大无尽的追悔,情感连接断掉产生的无依无靠感,面对残酷事实无法抗击时对命运的无力无能感,直面生命脆弱时的深深焦虑,孤独与不完整感,黯然神伤,失去了寄托,这时候的抱憾懊悔,会促使人想要弥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三 万物自有规律,不控制不挽留,与时俱进
一个母亲在儿子婚礼时,紧紧拉着儿子的手,与儿子紧紧相依,弄得儿媳妇儿很尴尬。身为人母,虽然不认可她的这种行为,但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当儿子的生活日常不用自己再操心,而由另外一个人大包大揽,当儿子把自己的情感更多地分给另外一个人时,母亲肯定不会那么快适应。儿子娶妻生子,也许是母亲最大的心愿,但那种不舍和依恋,很大程度上是对自身成就感和价值感的依恋。而动物不像人有那么复杂的情感,所以在亲子这块儿更符合大自然的规律,它们幼子一旦自立,母兽就会将他们赶出自己的领地,逼他们独立面对生活。人类的所谓不放心、舍不得,实际上只是不想放手的借口。受个人情感的支配,不把心思放在儿女身上,就会觉得空虚,许多的不放心,还是因为我们太过自信,以为我们的准则放四海皆宜,实事上,每一个人的经验和智慧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放手,让每一个体自主经历,自由发挥,在这个广阔的世界里成为他自己,而不是幻想时间可以倒流,把源自于潜意识的害怕分离和恐惧失去,外化于贪恋和控制。
我以前在会对其中的某些部分执念很深,相貌焦虑,年龄焦虑,乃至对物质焦虑,不明白许多相遇相交相逢的意义,能失去的东西原本并不属于我们,不属于我们的早晚都会失去,我们不过是这个世界匆匆的过客。不管是人、事还是物,人与我们的交集不过是为了一段缘份,事和物与我们的交集也不过是我们修行道场中的一些道具。当我们的灵肉分离那一天,我们什么都带不走,这注定所有的身外之物,聚了会散,来了又去,我们执着不过是一场心念,一场梦。
有一次旅行,我们的大巴沿山冲小溪边的一条小公路一直向下走。我们眼见泉眼的散流汇成小溪,而后成河,最后终将百川归海,殊途同归。
人生一场,不也是如此吗?我们终将成尘成土,与大自然合为一体,我们曾经想要控制和把握的东西,也终将按着自己的节奏走完他们自己的轨迹。那么,奢求时光倒流还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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