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热的时节,公路上飘着一股热气,冒着汗回到家,简单梳洗一番。爸爸见我好几个月回一次家,前一天就备好,兴冲冲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篮子杨梅,开始冲洗放在盘子里。我向来爱吃,一看到有,立马就伸长脖子凑过去,口水就挂在嘴边了。
每年6月份初的日子,像是我和爸爸默契的约定。小时候就盼着爸爸快点下班回家,手里拎着几篮子杨梅,欢呼雀跃地赶紧备好盐水泡着杨梅;大学四年在广州,每年的这个时候总要跑去客运站,茫茫人海里找到托运的车,拎上一篮杨梅,就会觉得天空都是明亮的。
他知道我爱吃,知道我离得远吃不到的时候,像个小孩一样拍着照片给我看他和妈妈吃杨梅的样子,看到我回复一脸羡慕的样子,就心满意足地高兴,乐得像个孩子。
他总是等着最甜的杨梅上市,赶紧托人要了来,也不耽误就赶忙托来回家乡和广州的客运车送来,所以毕业后,大学舍友们看到市面上卖的杨梅,也总在惦记我家的杨梅。
那杨梅,真的好吃。
有人说,区分潮汕人是否,就看他们吃杨梅蘸不蘸酱油。我们不但爱,还会捣点蒜拌一拌,杨梅蘸着吃,入口便是清香,蒜的味道盖过酸味,吃起来回味是甜的。冰冻过的杨梅格外酸爽,捡发黑的吃更是甜。爱蘸蒜酱油的癖好是老人家教的,不然会觉着光吃杨梅没有味道,听说还有蘸着一层猪油吃的,更是香甜,只不过实在不能拿这么巧小爽口的杨梅和油腻腻的猪油放一起,暴敛天物。
“众口但便甜似蜜,宁知奇处是微酸。”小时候学的课本《我爱家乡的杨梅》,读着它就觉得亲切,上面的描绘大概也忘了,就记得写了句吃多了会牙酸。每每翻开那课文,总觉得那是一篇有味道的课文,带着甜味,还掺着点酸味。可我就爱吃,最爽快的是周末在家,坐在凉席上,吹着空调,看着电视,再配上冷冻过的杨梅,就觉得夏天来临,好大的满足。哪怕是酸,也会吃上满满一碗,晚上吃饭就喊着牙酸连豆腐也吃不下。
爸爸就会留点饭菜,等到夜里,再热着菜喊我吃点。
爸爸向来不爱说多,总是默默做着事。知道我爱吃戈饭配腊肉,每次吃都夹腊肉给我;初中时,知道我喜欢在星期六晚上看快乐大本营,他一边催着我去学习,一边任由我看完了才会装做动怒小声呵斥我快去写作业;知道我爱对着花发呆,每次路过花店,总要买上一两盆带回家,后来早起浇水也变成了他的常规工作。
长大了,每隔半年才回一次家,有些爱好变了自己都没察觉,但他还记得。
腊肉戈饭他还是会挑出满满的腊肉给我;会问起怎么我不爱看何炅谢娜了;会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买花。我总是懒,就想赖在家里半天不动的那种,可他还是担心我,催着我每晚跟他去外面走走,穿过小镇的大街小巷,看看热闹,吹吹凉风,再偶尔说上几句话。
拉着他大大的手,捶捶宽大的背,再摸摸他怀着孕一样的肚子,就觉得这个爸爸,可敬可亲。
像小时候带上我们去山上偷摘亲戚家的杨梅,看我一脸垂涎,二话不说就爬上树摘最高的发黑的杨梅给我,摊开手掌,那时候就觉得,这才是幸福的瞬间呵。
以往每年都能如愿完成和爸爸跟杨梅的约定,才觉得夏天是完整的。我想,这也许也是为什么很多潮汕人不愿意去离家远的地方落脚的原因吧。
一篮杨梅半天就能到的距离,也是我能接受的,离爸妈稍远的距离。
我爱家乡的杨梅
更爱家里最可爱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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