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天的开始,和以往的每个工作日一样。
胡思早早来到幼儿园,掏出钥匙打开自己班的门,拉开窗帘,收拾器具,打扫卫生,等待孩子们陆续地到来。
胡思正努力想把墙上一只蝴蝶触角弄服帖,这时园长那熟悉的臃肿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她告诉胡思,今天她的班上将来一个新同学。
这是不常见的。
胡思所在的爱爱幼儿园是市里数一数二的私立幼儿园,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好,很多人挤破头都想进,每个班固定15个孩子,孩子家庭大多非富即贵,这中途破例加多一个人来,园长还亲自来说此事,实属罕见。
8点半,班上的孩子三三两两地进入教室,刚才还寂静的教室顿时被各种声音填满,问好声,交谈声,喝水声,厕所里呼啦啦冲水声,还有打翻凳子。。。一切都是胡思熟悉的工作场景,她在这里工作五年了,她爱这份工作,爱孩子们。
过了一会儿,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和青年男子出现在教室门口,“老师好!我们是新来的,叫陈晓宇。”一声低沉宏亮的男低音,把胡思从细碎的喧闹中拉出来,循声望去,说话的男子身材挺拔,剑眉星目,小男孩气质和他极为相似,整个一个缩小版,两个人站着一起格外赏心悦目,这场景让外貌协会的胡思不禁有点看呆,2秒钟后回过神来,微笑迎上去。
晚上胡思躺在床上,和室友分享今天新收的这个学生,和他的那超凡脱俗的家长,大家一致同意这个人来头肯定不小,这一点胡思倒没有在意,能进这个园的孩子每个都是有背景有财力的,胡思的心思在别的地方,但不好意思拿出来和大家公开讨论。
胡思今年26岁,这个年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父母天天催婚,而胡思白天幼儿园围着一帮小屁孩转,下了班躺平在宿舍,两点一线的生活,连个未婚男人的影子就见不到,别说谈恋爱结婚了。就比如今天这位看着那么养眼,那么年轻帅气,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父亲。想到这里,胡思不禁叹了一口气——好男人都被别人的女人收入囊中了。
新来的小男孩叫晓宇,看得出来很有教养,也很聪明,就是不太爱说话,不问绝不开口,问了回答一两个字仅仅是为了表示礼貌。
他喜欢画画,每一副都是一男一女两个大人手挽着手,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有时候背景是草原,有时候是雪地,不管画的是哪里,什么季节,每一张必是四个人,从来没有少过。
有一天,雨下得很大,孩子们都早早提前被接走了,只剩下晓宇,他也不着急,一直画他的四人画。渐渐天全黑了,家长还没有来,胡思拿出手准备打电话,一边找联系方式,一边说:“晓宇,你爸爸今天怎么还没有来接你呀?”,男孩抬头回答一声“不是爸爸,是叔叔。”
叔叔?哦。
胡思还没有找到晓宇叔叔的电话,那人已到教室门口。胡思把这段时间孩子在学校的情况都跟他反应,当听到老师表扬孩子画的人物画极好时,男子的眼里闪过怜惜,像一块石头,扔进幽深的湖水,瞬间荡开一圈圈涟漪。
胡思这才得知,这男子叫高原,是一家教育机构的联合创始人,而爱爱幼儿园正是这家教育机构下属幼儿园。
晓宇是他哥哥的孩子,晓宇还有一个8岁的姐姐叫晓雪。高原哥哥是大学讲师,年轻有为,只可惜才32岁就得肝癌去世了,孩子的母亲一个人硬撑着,勉强熬了两年,把孩子带到3岁——上幼儿园的年龄,放在爷爷奶奶这里,去了外地工作,后来据说成立了新的家庭,又有了一个孩子。
就这样,两个孩子,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在七十多岁年迈的爷爷奶奶身边留了下来,平时两个老人照顾生活起居,叔叔高原负责接送和学业。
也许是因为听了晓宇的故事,了解到了他的生活,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从那天以后,胡思对晓宇要比对别的孩子更温柔,更有耐心,她从不在他面前主动说起爸爸、妈妈这个话题,还引导他在四人画上再添画些其它,比如其它玩耍的小朋友,或者一只小鹿什么的。高原不能及时到园接孩子的时候,胡思一边看书,一边静静地在一旁陪着,也不打电话催促,什么时候接走,什么时候关灯下班。
2020年的一天,长沙突发情况说来就来,让人措手不及。高原正在长沙出差,回不来,酒店封闭,高铁和飞机停运,不巧他父母也在外地。
他心急如焚,想不出什么办法安置两个孩子,少说也要七天,更长谁也不知道。
胡思说,放在我家里吧,我爸爸妈妈刚好有空。
七天后,高原从长沙回来,约胡思吃饭,以表示感谢。胡思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给自己挑了一件白色薄棉服,为了和晓雪的那套看起来风格和款式谐调,晓宇还是他最喜欢的浅咖色运动套装。
第二天,幼儿园,晓宇又画了副画,还是四个人,两大两小,画完,他指着画上的女人对经过他身旁的胡思说,老师这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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