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11）

 

文|图惠莹

从家去学校的路途是那么的遥远。山脚下开始，一直到进教室连跑带颠也要40分钟。

因为这，蓝跃在放学的路上几乎是没几个朋友的。大多走到一半就分道扬镳了，剩下的半程，无论风雨交加还是披星戴月都要独自走完。

当然3年级之前她是有被接送的待遇的。3年级之后，除了偶尔去蓝长风的办公室写作业跟爸爸一同回家。蓝长风出任务时，蓝跃都要默默独行。

独行像是一道漫长的诅咒，因为孤独无声无息蚀骨难挨，无人抵达内心的空落更不知何时是此行的边际。但终究因为日久天长成了一种习惯。

直到有一天凌飘飘的出现。

凌飘飘是远亲的表姐，只大蓝跃9个月而已。凌飘飘跟蓝跃同校不同班，要不是那天被婶婶带到奶奶家来玩，蓝跃不知道姐妹俩是如此的投缘。

凌飘飘短发丹凤眼，快人快语。比起沉默静谧的蓝跃凌飘飘活脱脱像一只小猴子。俩姑娘来了没一会儿，奶奶家的小院子就热闹了起来。

凌飘飘先是带着蓝跃双人跳绳，不一会儿又教蓝跃跳皮筋，踢毽子。折腾一身汗了，蓝跃坐在小马扎上歇着，凌飘飘居然把系在树底下的山羊绳子解开了，吓得山羊跑出去几百米远，爷爷追了半天才追回来。

山羊还没重新系好，凌飘飘已经在山羊头顶的树上“嗨嗨”的打上招呼了。

这个凌飘飘，淘气的简直令大人们头疼，但蓝跃对她喜欢极了。她身上有蓝跃向往的活泼自在，跟凌飘飘在一起，蓝跃才觉得生命是跳跃的。

平时被“关押”在寄宿阿姨那的凌飘飘被父母特批可以在奶奶家住上一晚，她跟得了皇恩一样兴奋。

凌飘飘心灵手巧，睡觉前翻出几根五彩绳，给蓝跃的手脖上编了一条漂亮的手环。

“你真开心。”蓝跃躺在凌飘飘旁边羡慕的看着她。

“我一点都不开心，爸妈天天忙，把我放在收孩子的人家，一堆不认识的小孩儿特别烦。”凌飘飘突然皱起了眉头。

“你这么爱玩，那样不是有很多朋友吗?”蓝跃问。

“大部分都是六年级的男生，特烦人，我喜欢跟你一起玩。”

“你让你爸妈送你来我奶奶家吧，咱们每天放学做个伴！”

“好，就这么定了！”俩姑娘自己约定好了，感觉大功告成，呼呼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俩姑娘一起在朝阳里走向学校，微风吹过，她们觉得空气都是甜的。蓝跃和凌飘飘一路上手拉着手，说着心里的小秘密，整个世界不再孤独了一般。

放学后蓝跃等在大门口，做贼一般的凌飘飘从教室跑出来后便拉着蓝跃疯狂地跑。跑到了大路之后，凌飘飘心虚的说：“我爸经常开大车路过这边，看见我肯定把我抓回去。”

“不会这么巧吧，那我们赶紧走。”俩孩子心惊胆战地加快了脚步，仿佛到了奶奶家之后就不会再有任何担忧。

没一会儿一辆大货车轰隆隆地在她俩的身后按起了喇叭，凌飘飘脸色煞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呆呆站在路边。

货车停了下来，一个中年男人面带凶色二话不说把凌飘飘抓上了车。还没等蓝跃反应过来，她也被一起拽上了车。

蓝跃立刻明白这个男人是谁了。

“以后不准再去蓝跃奶奶家！再乱跑一次你试试看！”男人凶巴巴地对吓成茄子脸的凌飘飘吼道。

凌飘飘没吭声，握着蓝跃的小手，仿佛暗语一样，祈求安慰。

蓝跃也没敢说话，二人默默握着手，心领神会她们的计划破产了。

凌飘飘被送回寄宿人家之后，男人又开车把蓝跃也送回了家。

那好像是蓝跃记忆里第一次坐车放学回家，颠簸的公路让蓝跃眩晕，除了轰隆隆的车响和窗外聒噪的车辆过往声，蓝跃只记得一句男人叮嘱的：放学就早点回家。

沉默的回家路途，除了晕车的难受，只有失落和孤单。

她渴望再次见到凌飘飘，她生命中的第一个朋友，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