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收了伞,在公交车启动的时候稳住了摇晃的身体,一屁股坐在我身旁的空位上。
长久的,她坐直了身体。眼睛出神地望着,弧面的车玻璃上雨刷器来回地画着半圆,隐隐的白雾爬上来,窗外的雨景愈加模糊。
这是个约莫60岁的女人,黑白相间的短发束过耳后,未梳理过的鬓角在将近耳垂的地方杂乱地勾向各处。
她面庞消瘦,穿过脖颈,轻易地就瞥见了她开闭的嘴唇。口中念念有词。
我摘了耳机,才听见四声一循环的木鱼声,“哒,哒,嗒,哒”,伴随着渺远女声的吟唱,缓缓地从她背后的背包里流淌出来,仅仅萦绕在她周围,稍跑得远一点,就又被嘈杂的人事搅得粉碎。
她好像进入了一个忘我的境界,我有幸坐在她身旁,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一个似有归宿的灵魂。
她宽大不适合的手套只套了两个指头,剩余的三个空空地立在膝盖上,时不时地轻微抖动。
我却不能免俗的猜测这样一个平静的灵魂经历过怎样的苦难。到底是受过伤痛的身体无力承载,脆弱的灵魂才会转投他处,寻求缥缈的解脱。
这一时几分,我偷着她逸出体外的信仰,稍稍感受到人内心的平静,至于她人生里受过什么样的痛苦,我是半分也不能讨教的。
那就这样吧,车子的前门洞开,我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旁边就已经空了座位,我才看见一位将近80的老人蹒跚地踏上公交,我伸手接过她的雨伞,扶着她坐好。
回头,才发现那个女人,那个穿着一身黑白的女人,那个安静又迅捷的中年女人,重又走进人间里去了。
豆大的雨滴击打着伞面,发出“哒,哒,嗒,嗒”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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