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霍白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线索。我打算先把我父亲的遗产弄回来。
回到了权力塔,我第一时间就拟好了诉讼书。
我找到了鲁西奥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表明了态度:"诉讼已经提交给法院,我父亲留给我的遗产全部归我所有。我要求珊瑚全部归还我价值九亿的遗产。"
鲁西奥说:"你考虑清楚了嘛?珊瑚是国王的妹妹,你这回是彻底和珊瑚撕破脸了。"
"这是我事先查好的法律文件,是我遗产的证明,这份是明细,印着公家的章,铁证如山。"
"你从隔离区出来后就一直跟着珊瑚,她带了你六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要告她不怕她怨你?"
我说:"她爱咋地咋地。我不觉得我做错了,那本就是属于我的钱。"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在这里签字吧。"鲁西奥说:"一共有十五亿。"
"十五亿?"比我能查到的都多。
"全登记你的名字嘛?"
我考虑了一下,对鲁西奥说:"请一半登记我的名字,一半登记到我哥哥索洛克名下。"
"你父亲留给你的遗产,你愿意分一半给自己的堂哥?"
"愿意。"
鲁西奥手脚麻利,很快就帮我办完了手续:"财产存在银行里,先提交诉讼,等判决生效以后你就可以去取了,不用急,你拿回遗产只是时间问题。"
我并没有急。
"除了钱还有其它一些东西,存在保险箱里。"
"其它什么东西?"
"你的父亲,德利将军生前的遗物。"鲁西奥别有深意地说:"那些东西你可以现在就去取,我建议你去取出来,带回你的办公室,好好看看。"
既然是我父亲留下的东西,我自然得好好看看。我于是来到了银行,打开了保险箱,我发现父亲的遗产除了钱还有很多文件。
我随手翻开一页文件,文件上字迹潦草而细小,我合上笔记,租了一辆马车,把所有的纸质文件都搬回了办公室。
那天晚上,我点亮很多根蜡烛,倒上一壶咖啡。接下来的时间,我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把几十大捆文件、笔记分类,然后归纳。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女秘书,我对文件整理并不陌生。我自己就曾在三个夜晚整理了一千多份病例。我也曾经自己处理过很多很多类似养殖场、木材厂、水利设施的事。
在凯斯特诺身边待了几个月,他的认真和仔细感染了我。我可以长时间保持着高度专注,哪怕时间已经是半夜两点了,仍然可以像没事人似地继续看。
我发现这几十大捆文件除了笔记包括很多张药品的配方、很多医术的描述。
我瞄了一眼大概,换皮术、换血术?什么鬼东西?是指把一个人的皮和血都换给另一个人嘛?听起来很可怕,魔族人真是诡异又偏执的一族!我翻看完所有的文件后,觉得有些奇怪,这文件的书写方式怎么看怎么像我熟悉的连肃老医生?
连肃老医生是个魔族医生,这些笔记记录的也是魔族的医术。我把记录不同配方的笔记依次排开。在烛光下,我发现,每一份笔记的最后一页都画有一条鱼的图案。这条鱼身体呈纺锤状,头两侧有腮裂,尾呈新月形,牙大且有锯齿缘,呈三角形。
这是一条鲨鱼!
原来如此,这些笔记属于死去的魔族首领鲨鱼,不是我父亲。
二
两天过去了,我把所有笔记都浏览了一遍。虽然是我看不懂的医学笔记,但看多了还是能发现一些端倪。我可以从这详细、繁琐的记录中体会到书写者生前的性格。
我还发现有一部分笔记还沾了血。那已经干涸的、触目惊心的血!
我不敢想象这笔记是何时何地从鲨鱼处以什么方式到我父亲手里的…
此外,在这堆笔记中有一本里夹着一片红色的枫叶,红艳得像血的那一种,夹在换皮术的那一页。
这片神奇的枫叶有半个手掌大小,颜色金红,金色的是枫叶表面的一层薄纱,红色的是内里的神经与血肉,青绿色的叶脉,蔓延成网,虽然细密到不仔细观察无法看出,但是鲜活的,似经脉里面有灵魂在流动。
笔记很老而这片红枫叶却很新。这是有人故意夹在里头想让我看见的。
我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笔记,鲁西奥敲了敲门。
"哦,坐吧。"
"遗产都拿到手了吧?"
"多亏你的帮助全部拿到手了。"
鲁西奥点点头:"我也就长话短说。你已经帮凯斯特诺做了几个月的秘书了吧?"
"是的。"
"玩够了就赶快辞职吧。"
鲁西奥的话让我过于吃惊,以至于又花了好几秒钟才恢复过来。
"你现在也不缺钱了,为什么不享受享受生活,比如买买珠宝、衣服呀?"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你知道的,绅士团有那么多青年才俊,其中不乏聪明、有想法的。关于你的事我私底下问过凯斯特诺,为什么偏偏要选你当他的秘书,你知道凯斯特诺怎么说嘛?"
鲁西奥盯着我的脸,眼里是防备和探究:"凯斯特诺,他说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要别人,就是想要你当他的秘书。"
"凯斯特诺真这么说?你没有开玩笑吧?"
"我对天发誓我说的是真的。我说的是凯斯特诺的原话,一个字也没有少。你知道的,凯斯特诺是王城的总督,位高权重。"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只是陈述事实。凯斯特诺一人撑起了半个王城的运作,不出意外,他很有可能会和西维亚公主结婚然后继承王位。但是据我观察,凯斯特诺,他最近很纠结。"
"你是在暗示我影响了凯斯特诺的前途?"
"我没有暗示,安莱。我可以很明确地告知你我肯定凯斯特诺在因为你而纠结。更严重的是,他故意不在你面前表现出来,因为他也很寂寞。"鲁西奥说。
我闻言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莱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承认,你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姑娘,但你永远也比不上西维亚公主,西维亚公主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不要再影响凯斯特诺了。嫁给伊利斯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选择。对你、对所有人都好。"
————
这两天我忙着看笔记而忽略了秘书的工作。我计划着在晚上偷偷溜进办公室,然后偷偷把工作补上,凯斯特诺就不会发现了。
来到了办公室,我发现凯斯特诺正在等我。他抬眼看向我,意思很明显——聪明如我,你以为我不会发现嘛?
凯斯特诺的瞳孔虽然是红色的,眼中却有着湖泊一样的清澈和静谧。
我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除了凯斯特诺,在现实生活中。我再也没见过另一个红瞳男孩。只是凯斯特诺的头发是亚麻色的,梦中的红瞳男孩头发是黑色的。
我眼前的却是有血有肉,轮廓清晰的,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的凯斯特诺。梦中的红瞳男孩却是虚幻的,如鬼似魅。
我们别有默契地开始工作,我私自罢工了两天,已经欠账太多了…我们工作到了半夜,凯斯特诺还伏在办公室专心致志地批文件。他不会是想熬通宵吧?
可我是真得太累了。
我合上眼睛,黑发红瞳的男孩悄然而至,我睁开眼睛,凯斯特诺在等我醒来。
清醒时我是奇女子不是弱女子,只有在见到他时,我就会把奇女子的外衣一脱,当一回弱女子。我置身在一个恍惚迷离、疑真疑幻的境地,不知不觉从真实的客观世界进入了虚拟的主观世界。跟随他来到了非现实的梦境。
那一刻,我有点分不清真假。
也许是我的目光太直接,正在办公桌前的凯斯特诺频频回头。
“这话你是在对我说还是在跟另外一个人?”
“红瞳,梦魇…”我喃喃地说道,“双瞳如熔炉里亮着火星的石炭。"我细细审视着凯斯特诺,脸上若有所思,“你实在是太像他了,你就是他……”
别问我为什么会对一个梦魇痴狂,我也不知道。我想起他的声音、他的双手,还有他注视着我时的眼睛。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靠近,他的靠近也为我带来了力量。他是个梦魇,可我好想他。我把是他看成是一种具有再生能力的不死鸟,来对付可怕的现实,释放被压抑的潜意识。对我来说,他就像空气和水,与生命无法分离。
一夜过去了,天色又亮了,新的一天已重新开始。昨晚晚非常美好,是个真正动人的夜晚。
三
时间又过了一周,一天中午,鲁西奥、伊利斯、凯斯特诺,还有我在静默中用餐。
偶尔鲁西奥会打破静默,问几个小问题,不外乎是霍白之死,凯斯特诺的回答都简短模糊。他知道如果自己回答得太详细,便会引来那些令我不愉快的事。
"敷衍过去是行不通的。"鲁西奥说:"王城急需一个解释,上至贵族下至平民或是发出一连串如雷声雨点的质问,问霍白的真正死因?问是谁杀了他?这些问题王城无论怎么回答,群众都不会满意。"
凯斯特诺说:"群众过一段时间就会淡忘的。"
鲁西奥耸肩表示怀疑,"也许吧,不过在国王不在王城的情况下,在王城里发生的人命案,不难想象会有怎样的连锁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
"你认为能发生什么事?冰城由伊利斯单独统治另当别论,灰狮城、草木城、阴城没有单独的总督,受王城管辖每个季度都要加税,难免心有不甘,只要给他们一个话题,他们是会跳出来反抗王城的权威的。"
"我不认为会反抗。六年前也许会,国王的养子都出访过的。"
"凡事都没有绝对。"
鲁西奥建议将我送回去接受调查:"霍白死时,她都是第一目击者,很难不引起怀疑。当霍白的事情发生时,霍白的亲信作证,那天晚上安莱是老板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人。他记得安莱穿着一件绿色植物图案的上衣,她白天穿着同一件!安莱本来已经在接受调查了,凯斯特诺你借着总督的身份把安莱带回来的做法真的合适嘛?"
凯斯特诺看向我:"那件衣服是我买给安莱的。"
"西维亚公主喜欢,就送给她了。"我补充道。
"那件衣服是我在商店买的。同样的衣服裁缝可能做了不止一件,可能做了二十件,也就是说有十九个人买了相同的一件。而且安莱也有不在场证明,兽医助理就是证人。"
"但整个王城都认定她有罪,就算你用总督的权力让她活着,只要她还在王城中,一人一口唾沫就可以淹死她。"
"可爱的安莱也是会背叛的。"伊利斯别有深意地对我说:"是的,背叛,就像你违背了跟我的订婚誓言。"
"你就是安莱的未婚夫?"凯斯特诺不可思议地说。
"怎么,你才知道呀?"
"我听说过安莱有未婚夫,但没想到会是你,伊利斯。"
我被凯斯特诺那疑惑的、探究般的目光凝视着着,我的心都碎了,我有一个痛苦的秘密,我自己很清楚,但他,至今还是一无所知。
————
从饭局上出来,我找到索洛克吐槽不满。
"我不知道哪里惹着他了,那个鲁西奥突然看我不顺眼。"
"他看谁都不顺眼,"索洛克理了理身上的铠甲,笑道,"不用放在心上。"
"我想淑女帮也看我不顺眼。"
"教育的失策,跟着珊瑚,思想不被带偏才不正常呢。"
我说:"西维亚姐姐也是珊瑚带大的,可她就很和善很体贴。"
"你和西维亚是特例。我还是认为淑女帮的三观有问题。哦,对了,我有礼物给你。"索洛克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这是一把小巧的匕首。它通体动用纯秘银来打造,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纯流线型的构造呈现出完美的比列,若是挥动起来一定相当顺手,再加上刀体上隐秘的纹路,一定能吃进人的骨头里。我忍不住将它拿在手中,在阳光下观赏。
"怎么突然送我匕首呀?"
索洛克说:"因为我马上要出任务了。我会有一段时间不在王城,我希望在我无法保护你的时候你能自己保护自己。"
是在成为将军之前必出的任务嘛?但索洛克想成为将军,他必须先通过文化考试。
"对了,索洛克,你的文化考试怎么样了?" 最近我帮着当秘书,都没有帮索洛克写作业。
"我考上了。"
"太令我意外了!"我说:"恭喜你!索洛克你是怎么考上的?"
"怎么,你很惊讶。"
"以你的年纪和阅历,我感到不可思议。"
索洛克反驳:"你以为我多大了,二十二嘛?我二十七了!你猜我是怎么考上的。"
"是的。"
"那太好了!"我很高兴:"你是我的亲堂哥索洛克,你一定要成为王城的将军,然后再成为总将军。"
"可是,当将军需要不停地出去镇守边界。"索洛克有点不愿意,"我在考虑是否真应该去。"
"当然得去。"我说:"只要能当将军,无论大宰相派你去哪里都得去。"
索洛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好吧,如果是安莱妹妹的意思,我去。"
四
告别了索洛克,我还没单独走几步。伊利斯将我堵在一棵榴莲树下。
我想走,他却挡在我面前,我伸手想推开他,手腕却被他一下子抓住了。
"你干嘛??"
"霍白死了——"伊利斯说:"不管是霍白亲信的证词还是尸体手中的玉片都指向了你。"
"我会查清楚真相的。"
"安莱,你以为真相很重要嘛?"伊利斯讽刺地说,"只要别人认定你是凶手,那么凶手就只可能是你。是人都喜欢把问题简单化,没人愿意去纠结真相,都只愿意去纠结你该不该死的问题!有人会觉得你太年轻不该死的,有人会觉得你是国王的养女而不该死的,有人会觉得你漂亮不该死的,有人会觉得做人应该宽宏大量所以你不该死的,有人会觉得你年轻就如此危险是该死的,有人会觉得你是国王的养女还犯罪是该死的,有人会觉得法律无情所以你是该死的!"
我知道自己一直在担心什么,伊利斯太了解我心所想了:"是流言让你困扰了,他们怀疑是你杀了霍白,所以你更想知道真相。但与其着急查清真相,不如先好好自保。我有一个好办法。"
我不解地看着他。
"哦,可怜的姑娘。过来抱抱。"他不由分说把我拉进怀里,"现在,我是衷心地为我们感到高兴。"
"高兴?为什么?"
"只要安莱你跟我去冰城,我保你性命无碍,一辈子衣食无忧。"
我闻言很惊讶:"什么意思?"
"嫁给我你就是冰城总督夫人,是冰城的人。你知道的,冰城由我单独统治,不用遵守图兰特王城的法律。就算你真得在王城杀了人也不必烦恼。"
忽然,我有种崩溃的感觉。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如今的问题不是我是不是凶手。在所有人都被表面现象迷惑之时,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王城的法律是杀人偿命,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死。
如今是我敢不敢的问题。我敢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次?敢不敢以性命为赌注去赌一场?
假若,我死了…我猜测后来的事。
"我不会和你去冰城的。"我说:"更不会嫁给你。"
"你说什么?不要犯傻——"
伊利斯还想说什么,一把锋利的匕首指着他咽喉的刀,止住了他还未出口的言语。
银白色的刀刃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散发出夺目的光彩,让看过它的人不禁迷醉其中美丽,就像死亡本身一样迷人。普通女孩看见刀锋会觉得可怕,我却喜欢把它握在手里。
凑近一点,割破了他的皮肤,流下了一滴血。
"别冲动,先把刀子放下——"
"我偏不。"我说。
一滴血而已,我心中流的血远远不止一滴。 那一瞬间,我感觉得到理智偷偷告诉我:你这是在作死!你这是在作死!
我对伊利斯说:"别人爱说就让他们说吧,反正我不曾得到善待,也很少得到怜惜,我已经受够了。连鲁西奥都在说,我最好嫁给伊利斯。凯斯特诺将来是要娶西维亚公主并继承图兰特王位的。"
伊利斯说:"为什么偏偏是凯斯特诺呢?"
因为他有着和梦中男子一样的红瞳,因为潜意识里我认为他就是我所爱的人,我心想。
"不为什么。我再怎么克制自己的感情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他了。没错,我爱他。这是最显而易见的事不值得你大惊小怪。可我哪敢告诉他呀?作为秘书,专心工作,工作之外产生了感情,因为影响工作为由把我炒了。我想认真工作,达到一定高度以后,他会注意到我…可我位居秘书之位,心里的爱想说也说不出口…如今我被怀疑成杀人凶手,可我丝毫也没有伤害过谁。如果,只有嫁给你才能活命,那我死也不嫁!"
五
榴莲树下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恰到好处的静谧,婉转的情绪在慢慢地舒展。伊利斯定定地站在我面前,他的脖子在流血。
然后我听见身后有一个温柔的声音说: "这不像个正常的表白呀,安莱。"凯斯特诺看着我,红色瞳孔如同火山顶上的两只孔,露出深部的炙热岩浆。
"不过我接受!"
然后,声音结束了,我被拖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凯斯特诺握住我的手,他手指修长,包紧了我的拳头。掌心很暖,我能感受到从手背渗透进肌肤的热度。
"我承认之前怀疑过你,安莱。在关键问题上我反应慢了一拍。我太年轻了,当总督的时间还太短。但以后不会了。你能原谅我嘛?"
"当然能。"我说,
"对不起,安莱。都是我的错,我一直都误会你了。但你得知道,西维亚公主、图兰特王位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只是你,我不要别人当我的秘书。"
说完这句话,凯斯特诺大声说:"你们听见了嘛,鲁西奥、伊利斯,我不要别人当我的秘书,除了她!"
鲁西奥从黑暗中走出来,疑惑的看着凯斯特诺和我,以为我们发疯了。
"走吧。"伊利斯冷冷地说:"我想我们没有留下观赏的必要了。"
————
当家家户户的灯都熄了,万籁俱寂的王城变得空荡荡的,看不到半个人影。
对着镜子化妆,我的眼睛垂下去了,眼影将我打造成了欲说还休的神秘女郎。之前,我一直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外貌,比起好看的外表我更在意聪明的头脑。
今晚我仍和往常一样在办公室加班,只是稍微化了一点妆。
凯斯特诺不说话,微光照在他的脖子上,我发现凯颧骨以下的脸颊似乎有点微红。纯理性的人,放弃所有幻想的能力,有知识,有理智,走过台阶,什么都不说。一切都很平常,在沉默,内里的激流涌动更盛。
按耐不住好奇,我再度问了凯斯特诺一次: "凯斯特诺,在我小时候,我们是不是见过呀?"
"这是你第二次问我同一个问题。"凯斯特诺笑着说:"我小时候一直在阴城,而你一直在王城,想想也不可能。"
依旧是同一个答案。
"这个问题很困扰你嘛,安莱?你的想法总是奇奇怪怪。你的心我总是猜不明白。"
仅凭着眼神,我们似交谈又未交谈,不必藉由语言而作了真正的心电交流,偶尔默契的双双点头。我可以感到他的深情款款与心满意足,正如同我对他一样的强烈。
凯斯特诺今天的表现不比我镇静。
"还有其它工作嘛?"
"嗯,没有了吧。"
"那我走了。"我说罢起身。
"等一下,"椅子上的他拉住了我的手, "你以为你是唯一的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嘛?投票确认你的死刑时,我想的是我投票让我代替你去死…"
低下头,什么都不说,任头发遮住脸。一切都很平常,在沉默,内里的激流涌动更盛。凯斯特诺露出放松的,真诚的笑:"今天你在榴莲树下对伊利斯说,你说你爱我。"
树梢的一根冰落下来,我听见心里水晶落地般的一声响。之前,我从来不喜欢浪漫主意的诗歌,却情不自禁地默念起来。
"我也爱你。"凯斯特诺轻轻地说。
所有的花都开过了,世界上所有的花加起来都比不上他温柔的眼神。
————
虽然是凌晨了,我一蹦一跳地回自己的房间。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你拿刀抵着我的脖子,表白的却是他?!你当真有创意!"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伊利斯的脖子上缠着绷带,"我来恭喜你!——你彻底惹毛我了!"
"你有病呀?"我说,这男人大晚上的不睡觉来别人家门口发疯?
"我很少会这么生气,虽然我睿智、宽容又有涵养,但我不能容忍出轨。因为出轨等同于背叛!"
不想理他,我只当他是疯了。
"你出轨就算了,还当着我的面,存心要我气短折寿?"
"那不是我的本意。"我故作谦卑地回答:"我是真得爱凯斯特诺,如果能让你气短折寿顶多算个意外之喜!"
"你有种!"伊利斯恶狠狠笑道:"更惊喜还在后头,接下来的日子,我倒要看看你这份爱能维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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