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飞草长二月天。任她如何有活力，死气沉沉的人总也无视。觉慧的已觉慧，觉新的未觉新，一切又都是老样子，老头子还是老头子。
他一如往常地踉跄而起，掬冷水抹脸，操破碎垢污的衣服，擤鼻涕甩于墙隅。与他温水、新衣、纸巾，一概拒绝，又作恨语不绝。
及递了饭，又怨牙力的不济，菜肴的生熟，囫囵吞下一碗，又抹起眼泪，喟叹老来多病，世道不平。
或则命我喂鸡，或则命我涤菜，或则命我耘草，或则命我探母。既促我早上班，又涕泪恨离别。我的动辄得咎，他的动辄嗔怒。
太阳从云层里移出，白亮得喜人，他则正入了酣眠的迷梦。
我悄悄出门，去探不远的老杏。杏花天影，我又作起昔日的咏叹。那横断面尚在，只是又生了枝蘖，且开了纯净的朵儿。我不禁叹她的顽强，且笑我当年无知的多情。
杏花天影下，年轮也外泛了几圈。她确未虚度几年光景，顽强地实现了新生。她再不沉默，更无羞愧，而是高傲地对着晴暾暾的天含笑。她胜利似的宣示自己的强健。
我呢，昨日自视她因逢我而幸的人，今日却要羡慕她了。她怒冲冲地释放芬芳，是否要让我共享自己新生的喜悦呢？
二月，草长莺飞。我的倚树片思，也竟似一场好梦。好梦终究是好梦，归途的脚步，那么迟钝。原来好梦的牵引，于他、于我，原来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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