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芸和罗SAE商量后，罗SAE对她说，“你虽然现在还在实习，但毕业后会留在这一行吧？她那边的客户确实质量很高，很锻炼人。但我不会给你确切的建议，你自己考虑吧。”
苏芸想了两三天，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决定，这时，邹小姐和她项目组的正式成员去了香港出差，有个品牌晚宴活动要筹备，要去半个多月。
而罗SAE也开始教苏芸和李静品牌方案撰写的方法。
“品牌方案策划是一个AE入门级的工作要求，包括了背景、创意和执行的完整的方案，特别是在执行这一块，又包括终端、促销、线上、上市发布会等各种渠道形式的推广。”
苏芸想，原来这才是品牌策划方案，原先她在前一家公司写的，那叫活动报告。
“品牌方案策划最重要的一个原则，是自洽和完整。你从背景的市场和消费者观察，到灵感的抓取和切入，以及将这个品牌理念传递给消费者所用的最合适的方式，都要紧贴品牌、消费者本身。”
罗SAE让她们试写旁氏、清扬的季度性品牌活动方案，并一张张PPT给他们讲解问题所在，“你前一页的PPT与后一页的PPT必须有逻辑关联，要言简意赅，抓住重点。”
“PPT的图片、字体、排版，都是加分项，一个再优秀的策划，如果色块堆砌、文字臃肿、不符合品牌色调，也吸引不了客户，他们在看到这个PPT的第一眼，就会打上大叉，然后选Next……”
……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苏芸感觉学到了好多学校里无法学到的东西。
有一天她和李静一起下班，李静家在外地，目前住在延长校区宿舍里，在颠簸的车上，李静拿出一本外文书，细细的背起来。
公司对员工的英文能力要求较高，正式员工一律都是英文回复工作邮件，苏芸大二的时候通过了六级的及格线，日常工作没有问题，也没继续精进，而李静说她大学之前外地英语资源差，基础没有打好，现在在努力的提高英语会话水平。
“你毕业后准备留在这个公司吗？”
苏芸问她。
李静点点头，“这个公司平台很好，有发展。现在大四的课基本上也结束了，听其他人说，公司一般在实习生答辩结束后，就正式和你谈留用不留用的问题，以及薪酬岗位。”
苏芸想起邹小姐，想起罗SAE的话，她幻想以后和李静、和那么多优秀的人一起工作的场景，觉得充满了期待和兴奋感。
“我们一起努力吧。”李静对她说，眼里也是闪烁着光芒，“向SAE、AM进发！”
苏芸笑着回答，“好！”
窗外夜晚已经冷了，冬天就要来了。
第二天，她在公司电梯里碰到了朱先生，就是隔壁的SAM，那天晚上帮助她的那位成熟男士。
苏芸心里小鹿乱撞，低着头和他打招呼，他仍旧非常温柔，和她搭话，“最近工作很顺利吧，我也要谢谢你，帮了不少忙。”
“不用不用，”苏芸忙摆手，“我还要谢谢你对我的帮助，真的给了我很多启发。”
“不用谦虚，你努力又上进，底子也好，继续努力。”朱先生鼓励她。
苏芸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温润的脸在电梯光下有个美丽的弧光。
出电梯的时候，他和苏芸道别，“虽然我看不到，但是好好干，你会成功的。”
苏芸一脸懵逼。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才知道，朱先生今天是来递辞职报告的，原因有两个版本，一个是他与邹小姐客户服务上形成了正面竞争关系，公司要在SAM里候选AD，在与资源丰富的邹小姐的斗争中，他败下阵来；另一个版本说，他和活动组的一个女孩跨组恋爱，已经要到结婚的阶段，根据公司“公司内不准恋爱”的要求，两个人必须要辞职一个。
苏芸脑中浮现朱先生的声音，他一定对那个女孩说，“我走吧，我找工作方便，但这里对你而言，才刚开始。”
她慢慢在墙角蹲下，把头埋进臂膀里。
接下来是忙碌而快乐的一段时间。
苏芸跟着罗SAE经历了一次完整的品牌上市公关策划提案过程。从客户洽谈沟通、到方案撰写、现场提案，客户通过后撰写立项书、合同、请款单与借款单，以及参与了多次执行细节谈论会议，她大致了解了公司项目运作的框架，以及明白了撰稿能力，只是一个基础中的基础工作。
邹小姐从香港回来后，苏芸打电话和她说，想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好，现在她是实习生，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但邹小姐如果有文稿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找她。
邹小姐回了两个字，不急。
原本月底，她要和项目组其他成员一起到北京参与品牌的项目执行，但计划意外地被打断了。
在半年一复查的肺科医院，她看着胸片CT，看着医生的嘴张张合合，“‘双肺病灶伴右上胸膜增厚’但这里看见没……你的恢复情况不理想。”
苏芸这才想起来，这一年的药，有时候忙起来她就忘记吃。
“得这个病的人不能太劳累……”医生在纸上飞快的写着，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我建议你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小心复发。”
苏芸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不知道是怎么飘出医院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拿着片子，走在大街上。
冬日暖阳照的人昏昏沉沉，她觉得自己的头很晕，好像随时会倒下来。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
每次当她想奋起昂起头的时候，命运就把她重新按回水里。告诉她，时间还没到。
她把CT片子扔进了垃圾桶。
回到家里，她把书桌上的东西一样样地摔到地上，在空寂的屋子里发出格外突兀的回响，她把上网本甩在床上，把被子卷成了一团，一拳拳地打，等无力时，她喘着气到浴室看到自己，这个戴着眼镜、蓬头垢面、头发乱糟糟又疲惫的自己，她真的厌恶之极。
一个星期后，她提了辞职，并把另一个同班同学的简历推荐给了罗SAE。
同学问她，“我到这里实习要注意些什么？”
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苏芸涌现出一股嫉妒感，她沉默了一会，说，“你要找到自己在这里不可替代的优势。”
尽管，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
她辞职的理由是工作压力太大，身体不舒服。意外的是，没有深入询问，辞职也很快的被批准了。罗SAE对她的辞职表示遗憾，然后继续埋头工作。
在广告公关公司，流动率大，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最后离开公司的那一天，她在座位上坐了很久。
她起身，拎起包，空空如也地离开这个公司，正如空空如也的来，最后她在走廊上看到邹小姐，邹小姐目不斜视地走过她的身边，进入了会议室。
苏芸走到大楼外面，阳光太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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