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莫落望
喜儿上完钢琴课,本来就是下午茶的课,因为喜欢,也打发时间。好像要下雨了,有人撑腰,天更加毫不客气地甩来黑色的脸色,同学都迅速走光。喜儿打给萧黎,无人接听。怎么会来接,他连电话都不常接,他说不习惯。关灯顺脚想走,一阵风从窗口涌进来,冷冷撞上喜儿,撩起那黑而顺的直发。唉,怎么就没能顺手关窗!顺手牵羊倒常有。
走到落地窗边,喜儿愣了。哪里是午间,错落有致的灯光,高高低低,各不相干。风,叫嚣着冰凉,灯,昏暗出寒光。《淮南子》小说才看到的生在南方荒野那十六个小脸蛋、红脸颊的夜游神手挽手连成一片为天帝守夜,只在夜出现,白天又隐去。此时雷声阵阵,难道十六给唤醒了?他们,连臂大呼夜行。
“司夜星君,你不是没有星不出行吗?”窗边有个缺口,人刚好站进去,与墙融为一体。
喜儿嘲笑地呢喃细语关好窗,这个角落倒是任谁都发现不了,要是平时苦于无奈寻一个角落避世也不错。
为什么是平时,喜儿抬眼一望,五十岁的清洁工黄姨探头探脑后把门毫不迟疑地扒拉,喜儿那声“黄姨”还没有光速到门口时,嘀嗒,锁了。
“黄姨——黄姨——这还有人……”
早知道就不能老戏弄黄姨说好像明明五十过得和九十一样——眼糊耳背。
人,是有的!来来回回走着!这反光的玻璃,外面是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只允许里面的人窥视世界,世界只能保持好奇去幻想神秘。
手机丢在车上,没了手机,我们似乎就是一个活在孤岛的人,时时刻刻需要求生。
为何要和时代一样喜儿焦躁平抚,对糟糕之事不怎么怨怼,对精彩的事也实在淡然,存在都是合理的。顺着墙根蹲坐下来,望着落地窗外又是倾盆大雨,有千灯万家,心事安静,反而甚好。
当然,安得了一时,安不了一世。远灯如梦,晃了眼。
灯,我可以一灭一亮,来引人注意啊!趁风雨如晦,不然风吹雨落后,天太亮,灯如白昼也没用,暗夜更显光明。
房间里,一人与黑色交友。
一开,一关,一灭,一亮。
世界在手里,才是安心的,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像极小时候停电,发现冰箱打开来迎面的凉爽那种窃喜的欢愉!
果然,门,有人来开了——是赵也晴!喜儿高中的同学,大学的闺蜜。这层楼的大堂经理!嫁了上一层的大堂经理!有了一个四岁的女儿。
“怎么是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孩子几岁?还记得大学……”面对连串的话语,喜儿应着。
走进电梯里,喜儿看见也晴头发里有白点,是头皮屑?靠近一看,才发现是白色虫卵,一摞摞,如小针眼一般大小。
想是也晴女儿上学了,在学生群里传染来,又不小心染给她。
“怎么了,喜,快走啊!”也晴还是当年爽朗的性格。
喜儿倒吞了口水,头皮发麻,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生活的琐事如卵,不大,却可见一斑,细思极恐,轻拂不去,因爱之名,专噬人血。
岔路口,喜儿和也晴道别。
一左,一右,一南,一北。
先来先走
家是暗的。太累了,没有开灯,径直走到自己小小的房间,这是她要求独立的空间。扔掉包,委身懒人沙发,心沉下去,沉下去,眼皮也扣上。
做梦,大学,校外的公路上,和也晴吵架,赵也晴,你清醒一下好不好,为自己活不好吗?拖家带口你想在你人生里干什么?——我过得挺好的,笑得很开心,你瞎关心什么?——好,好什么好,鬼话!你以为是头皮屑,是虫卵长成虱子了。——小时候不也有,篦子勤梳不就行了!
喜儿一抓,三只,黑亮,血液饱腹感,指甲盖一扣,嗒吧,嗒吧,嗒吧!“你看看你头上的虱子,它不是痣,专吸人血的。”那又怎样,这也是生活。
喜儿气愤地呼了一口气,转身离开,车迎面而来……
惊醒,疲倦,特别想拥抱,即便是儿时大大软软暖暖的熊也好。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你选择了,便是一种生活。每一刻都心有余悸,那也要心存敬畏,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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