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琉歌
再次见到雨点是毕业后的第三年。这一年的我被生活践踏的体无完肤,每天都在重复着相同的事情,找工作,失业,再找工作,再次失业。经常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一次次的打击让我变的不在愤世嫉俗,让我学会了隐藏在黑夜里舔舐伤口,让我学会了放下执念,让我学会了如何去生存。三年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麻木了太多太多的人,其中也包括我。但我唯一放不下的还是那些属于过去的记忆,它们总是一次次的让我在黑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知道自己逃避不掉,是的,逃不掉的。
我在回到这座城市第三个月里见到了雨点,那天我在学校旁边的酒吧里当临时的歌手,因为生活过得相当困窘所以已经快三天没吃饭了。雨点来酒吧喝酒,我们就这样不期而遇了。
并没有任何多余的眼神交流和肢体语言,她径直向我走来。
“你瘦了”雨点樱唇微动。
“我饿了”我微微颤抖的说。亦如多年前我初次见到她一样。
(一)
“六子,快走,赶紧麻利的,这么重大的节日你特么居然在睡觉”雷声像条疯狗一样扑到我床前,连叫带骂的的把我摇醒。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无辜的看了看他,说了句“臣妾做不到啊”转身又睡了。昨晚通宵排练一首曲子,一直到今天早上五点半才睡觉,这会来叫我,能叫醒我才怪。
“你小子这辈子就该单着,咱们乐队今天招人,你就不去看看?有美女的。”我听见雷声那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我用行动回答了他,蒙上头继续睡。
雷声又尝试着推了推我,见我已经睡成死狗,便兀自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骂我一句没出息。
今天是乐队招新的大日子,我自然没有忘记。其实说是乐队,也不过就只有我和雷声两个人罢了,我们在校外租了一间小房子,买了一把吉他,买了一副架子鼓,又买了两瓶啤酒,一挂炮竹,把乐器拉出来晒了晒,放了炮竹,喝了啤酒,就这样,我们的乐队成立了。也没取什么名字,雷声说要等到招到人再取。就这样,我们在众多社团的夹缝中求生存,招了两年新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没办法,谁让咱们人比较少啊。可雷声对此总是乐此不疲。发誓要招到一绝世美女为我们撑门面。
雷声是我拜把子兄弟中的老三,我叫他三哥,一个外表单纯内心猥琐的微胖人士,之所以说他是微胖,原因是他告诉我:“从前有个人说我是胖子,后来……他就死了”。三哥为人很仗义,从初中起就一直罩着我,不管出了什么事他都会帮我办妥,一直到今天他依然如此。在他面前我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有一次我对三哥开玩笑说:“看在你这么多年对我很好的份上,要是以后我们同时喜欢上一个人,我一定不会和你抢,你放心吧。”三哥抹了把脸,转身踢了我一脚。“滚犊子,哥哥我需要你让吗?”
一觉睡到傍晚,起床时迷迷糊糊的意识到自己没有吃饭,胡乱的洗了洗脸,便举步向歌房走去。
走在路上看到天空中飘荡的几朵淡淡的灰色雾霭,不禁感叹起自己这两年的生活,自从考入大学那天起就过起了醉生梦死的日子,一无所成,高中时期的热血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管自己怎样努力的去回想,那时候的激情都不存在了。唯一让我心生慰藉的就是这个乐队了,可以说它倾注了我和三哥的所有心血,虽然我们都明白这没什么前途,可就是热爱,没办法。都说时光是把杀猪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切断了你对过去的念想。而我付出的,却是整个青春。
歌房距离宿舍并不是太远,步行也就十分钟就到了,看到门开着,就进去了。映入眼帘的干净整洁的房间,吉他挂在墙上,架子鼓擦的亮亮的,在阳光下透射着霸气的光亮,昨晚吃的盒饭也被收拾干净了,桌子也擦的很干净,还有那些堆积在墙角的垃圾,也都被处理掉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我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歌房啊。
“你是?”专心于震惊中的我被一声天籁惊醒了,恍惚中我仿佛回到童年时代的初恋,淡淡的甜蜜。一时间就这样呆呆的站在门口。
“你就是六子吧,我听雷声说过了,你好,我叫雨点”女孩大方的向我伸出了手掌。纤细白嫩的手掌在空气中泛起阵阵涟漪,那粉色的手指更是美的离谱。顺势看到那段如莲藕般的手臂,向上看去,是不施粉黛的素颜面孔,洁白的脸上毫无半点瑕疵,刚刚因为收拾完房间而沾到鼻尖上到的些许灰尘此时更是显得可爱无比。
我的心里多少有点激动,可肚子里的饿意却在煎熬着我,本想说点什么好听的,给美女留个好印象,谁知开口确是“我饿了”。
此后在一起的日子里,每每谈及那天的相遇,我们都会笑的合不拢嘴。
(二)
“你呀,真是个笨蛋,说话都不经过大脑。”雨点坐在我对面,一边用叉子摆弄着意面一边笑着对我说。
“当时不是太饿了吗,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不过当时你那诧异的表情也是好笑啊!”刚刚吃过两份面的我心满意足的和雨点侃了起来。
“当时真是被你惊到了,心想这家伙难道没吃过饭吗?”雨点仍然微笑着摆弄着意面。
我指着那盘被雨点搅拌的不成样子的意面说:“咱不吃东西别浪费行吗?我这都吃不上饭了。”
她的动作明显迟钝了一下,接着顺势把面推到我面前,“那你吃掉它吧。”
我突然发觉这场景是如此的熟悉——当年我也是吃掉了她剩下的半盒盒饭。
我能想到雨点自然是想到了,她微笑的看着我。我接过意面,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我们都不在年轻了,对于过去的一些东西,也只能说是遗憾了吧。所以我并没有吃那半份意面,而是下意识用手碰了下眼睛说到:“吃的好饱,看来是吃不下了,我回头打包吧。”
雨点还是在微笑,只是从她的笑容里我看到了些许的嘲讽。“你说谎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碰眼睛,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掉。”
我惊异于雨点的细心和对我的了解,同时在心里也在责怪着自己想太多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能尴尬的喝着面前的白水。
“你不必自责,我不怪你。”雨点淡淡的说。
(三)
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自从雨点加入乐队后,所有的卫生她全都包了,并且雨点做的一手好菜让我和三哥吃的是欲罢不能。对雨点的好感也是与日俱增。在歌房里生活着的我们真的很像一家人。相比起过去,三哥最近变得特别勤奋,天天像打了鸡血一样拉着我去排练,嘴上说的是要补回流逝的岁月,好好努力奋斗,可在我看来,他不过是借着排练的机会多和雨点亲近亲近。
“雨点,你过来听听我这个音敲的对不对。雨点,你过来看看我脸上的痘痘消没消。雨点,你过来闻闻这菜酸没酸。雨点……”
每次见到雨点他都有不同的问题出现。每当看到他和雨点在一起的时刻我都觉得心里塞的难受。一种极大的苦涩在我心里悄然的生长着。为此我也在私下里问过三哥,我说:“三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雨点了?”三哥不假思索的说:“那是必须的必啊,雨点那样的女生可不多见。要抓住有限资源啊。”三哥的回答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感觉还是有些迷茫。
因为我可以感觉到,雨点是喜欢我的。巧合的是,我也喜欢她。
(四)
“当年的事情我不会怪你,我只会一辈子都觉得你是个懦夫。”雨点脸上的表情终于还是变得愤怒了。这就是我这么多年逃避的结果吗?或者说,这些的一切不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是,我是懦夫,你说对了,面对属于自己的爱情我都不去争取而是选择放弃,这不是懦夫又是什么呢?”我自嘲般的说。
“你就是个混蛋,笨蛋,坏蛋……”雨点越说越激动,不觉哭出声来。
看着雨点的眼泪,我突然明白了当年的做法有多么愚蠢,还有我以为的时间会带走一切的想法是多么单纯,这三年压抑在心里的苦涩不可遏制的涌上心头,握着叉子的手也因为激动的用力过大而泛起了白色。我低着头,不再做任何解释,因为此刻,任何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五)
“我决定参加这届的校园音乐节,还有一年,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在大四毕业前一定要打出我们的名气,争取这一炮打响。你们怎么看?”三哥最近和雨点的关系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所以有些得意,此时的他骄傲的像一只狮子。
“我们的乐队还没有名字,怎么参加,我们还是先想个名字吧。六子,你文采高,你说叫什么?”雨点整理了一下衣服挨着我坐下了。
“我觉得……”
“这还用想吗?就叫“雷雨”吧,咱俩的名字加在一起,多好。再说了,就六子那个智商能想出什么好名字。对吧,六子”三哥打断了我的对话,边说边对我眨着眼睛。
我犹豫了片刻,并没有说出我的心里话。“行啊,我看不错,雷雨挺棒的。我喜欢”
“不行,乐队是我们三个人的,怎么能用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呢?我不同意。”雨点听了我的话瞬间站了起来,用力的拍打着桌子。
“雨点,你别急啊,这不是挺好吗,六子不会介意的”三哥又一次偷偷的向我眨起来眼睛。
“没事的雨点,就叫雷雨吧,挺合适的。我不在意。你们两个挺般配的。”我低着头抚摸着吉他,不愿意让雨点看到我的表情。
雨点不解的看着我,缓缓坐下,用脚踢了踢我。
我抬头对上了雨点那双明亮的眸子。心里的冲动让我想要抱住她,可是我不能,我心里很清楚的很,我不可能去和三哥抢女人,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尽管我也爱着雨点。
所以对于我而言,有些爱情注定是无疾而终的。
雨点似乎很不甘心的用力踩了我一下,接着走了出去。
三哥似乎很满意的拍着我的肩膀说到:“小六子,有前途。”
我用力挤出一丝微笑对着三哥说:“没事,这是应该的。”说完也走了出去。背后响起的是三哥的哼唱声。
出门去,空气里弥漫着阵阵清爽的雨露味道,夜空中点缀着几点寒星,月光如霜,影布地上,透过稀疏的树影投在地上的月光,更显其斑驳。路上的树叶也都纷纷扰扰的落下,原来,不觉已经到了秋天。
我和雨点一起生活了一整年,大三这一年也亦如鸟影掠过书窗般的飞逝而去,突然感觉这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场终将没有结局的梦,一场注定只能我自己做的梦。
“在想什么?”不知什么时候雨点来到我背后,轻轻的问到。
“没想什么,就是有些感叹时间流逝的太快,有很多东西明明很珍惜却没有办法抓住,只能看它慢慢的变成记忆。”我认真的望着眼前的雨点,缓缓的说到。
“有什么好感叹的,人生不过就是一场修行,有些人看开了,有些人看不开。可不管他们看不看得开,只要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我更愿意相信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你说呢?”雨点有些颤抖的说到。
我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接着说到:“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可有些爱情,注定不会有结局,这世界有太多的限制,太多的阻碍。就像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确实值得纪念,可也仅仅是纪念罢了。”
“六子,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爱我吗?”雨点似乎不想和我继续绕下去了。直截了当的问到。
“爱过一段时间吧,现在不爱了。”说过后下意识的摸了一下眼睛。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雨点大声叫到。
“你不会不知道三哥也喜欢你吧,你也不会不知道我和他是快十年的兄弟了吧,我不会和他抢女人。就这么简单。”我对着雨点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不,我不要听,你不要骗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就要在一起。”雨点激动了起来,用双手捂住耳朵用力的摇着头。
此刻我的心,如刀绞般的痛了起来。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和三哥爱上了同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我在心里呐喊着。为什么三哥就不能放弃雨点,我为什么要把雨点让给他,不不不,我爱雨点,我要和她在一起。此刻的我已经失去理智,再也不去管什么兄弟情义,我只知道我爱的人在我面前哭泣,我应该抱住她。
我用尽力气把雨点搂入怀中,紧紧的抱住她,用力的吮吸着她的发香,双手颤抖着。眼睛充斥的血红。我清晰的感觉到雨点在我怀里抽泣着,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
雨点用力推开了我,可怜兮兮的睁着大眼睛看着我,然后,雨点的容颜在我眼前迅速放大,然后,我感觉到一对温凉唇瓣贴在我的嘴上。一条略带芳香的小舌伸进我的口腔里,肆意的进行着侵略。我一边笨拙的回应着,一边用双手紧紧抱住她的头。我们动情的吻了好久好久,仿佛就要渗透进彼此的身体。我们一直吻到两人同时气竭,那种冲动,像是要将一辈子的吻都在今天用完一样。
一翻冲动过后,雨点面带潮红,眼中尽是温柔如水。依偎在我的怀里,静静的不说话。
多么希望可以就这样一直抱下去,可我不得不面对的是三哥那边该怎么说的问题。苦涩,不安,愧疚,一阵阵袭来。
雨点似乎是看出了我的顾虑,在我怀里轻轻说到:“别担心,我想三哥一定不会怪你的,我们回头一起和他说个明白,不过今天你还是我的。”
“你说的对,三哥对我那么好,一定会祝福我的。说吧,我们接下来去干嘛。”我如释重负般的说到。
“要不我们再亲一次,刚才好刺激。”雨点说完这话瞬间把头埋进我怀里。
“原来你还有这爱好。”我不怀好意的说到。
“不是,不是……”雨点急忙抬头解释。
我一下吻了上去。。。
月亮也羞的躲进了云里。。。
(六)
雨点渐渐止住了哭声,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接着说到:“当年你的选择我理解你,毕竟你们那么多年的兄弟情不会因为我而决裂,我都明白,这么多年了,我也看开了,其实雷声在结婚后对我挺好的,一切都依着我,我挺幸福的。”
这时我才注意到雨点手指上的戒指,只是瞥一眼,我的心就揪成了一团,一种莫大的委屈涌上心头,眼泪不由自主流了出来。“哎呀,最近老是熬夜,你看,这眼泪说来就来,都这样好多天了。”我低头擦去眼角的泪水,说着蹩脚的谎言。
“我知道你肯定还爱着我,其实我也爱着你。可正如你所说,有些爱情,注定是无疾而终的。”雨点轻轻转动着那枚戒指,低着头说到。
“你能幸福就好了。”
(七)
自从和雨点确定关系后,她就整天和我腻在一起,排练时也是以我为中心,把三哥冷落在一边。可三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对雨点好,并没有什么改变,不过我还是明显感觉到三哥对我有些敌视,不止一次的问我对雨点什么感觉,也许是我的懦弱心在作祟,每次我都是笑着告诉他,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可我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三哥总有一天会发现,到时候我该怎么面对他。
地下恋情真的很疲惫,我不止一次的告诫雨点,不要在三哥面前秀恩爱,可她就是不听,总是对我嘘寒问暖,问东问西的,我只能装作不想理她。在这件事情上,雨点比我更有勇气,她一直让我去和三哥坦白,直接告诉他,这样我们就能正大光明了。而我却一直告诉她,再等等再等等。一直等到三哥发现。
那天排练结束后三哥准备请我们吃饭,其实是想请雨点。而恰巧的是我也和雨点订了位子吃饭。想来只能骗三哥了,我说我累了,就不去了。三哥听后对我笑了笑,用眼神告诉我,你小子有前途啊。我回了一笑便走掉了,只不过我转身时对着雨点眨了下眼睛,这样的小计谋我们早已用的信手拈来般的熟悉。没走多远,我听见雨点找借口说自己也累了,不去吃了,改天吧。三哥不死心的想要拉雨点去看电影,不过还是被雨点拒绝了。这回三哥放弃了,转身向我追来。“六子,你说我和雨点还有戏吗?”三哥追上后拉着我说到。“有啊,肯定有,加油,雨点会喜欢上你的。”我熟练的回答到。
回答宿舍后我发短信告诉雨点,老地方见。便急匆匆的换衣服。三哥不解的走过来问到“干嘛去,搞的这么正式。”“没啥,就去吃个饭。”我随意的说到。“你小子不累了。”三哥接着说到。“我那还不是配合你吗,回头你还要单独请客的。别忘了。”我继续掩饰着自己的谎言。“行了吧你,哥哥我请你吃的饭还少吗?都快十年了,你小子没少蹭我饭吧。”三哥对着我发起了牢骚。听了三哥的话,我停下了正在系扣子的动作,愧疚的情绪不断冲击着我的大脑,我差点没忍住想要坦白的冲动。我缓缓转过身,看着三哥,深情的说:“三哥,我们这辈子都是好兄弟,永远都是”。说过后拍拍三哥的肩膀,向门口走去,留下满脸疑惑的三哥呆在哪里。
心情变的极差,过去的记忆一直翻滚着。当我被三十多人群殴时,是三哥冲进去紧紧护住了我,而他却被打进了医院。当我没钱吃饭时,是三哥拿出自己的生活费给了我,他自己喝了一个星期的白水,后来走路都会咕咚声。当我第一次恋爱时,是三哥跑前跑后给我搭的桥,虽然我们最后还是分手了。每次都是三哥,我欠他的太多了。
看到从远处走过来的雨点,那种煎熬感更加汹涌了。
今天的雨点打扮的格外清丽,再加上本身的气质,更是让人不忍离开视线。我笑着迎了上去,伸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亲昵的挂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到:“你打扮的这样美,就不能在乎一下我的感受。”“这有什么,我早晚都是你的。”雨点在我怀里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说到。
“是,你早晚是我的。走吧,去吃饭。”说完就搂着雨点向门口走去。
可是我和雨点都没有发现在我们身后追过来的三哥。他的手里拿着我遗落在宿舍的钱包。
(八)
“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将目光移到街道的车子上,不想看到雨点的眼睛。
“毕业后第二年,是我没让雷子告诉你的,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来的,而我,也不会让我爱的人来参加我和别人的婚礼”雨点狠狠的说到。
一字一句都犹如利剑一般的刺在我心上。肝肠寸断。
“我知道你恨我,虽然你嘴上说的好像是释然了,但我了解你,你不会真的看开的。可是当年我做的并没有错,因为那时的我已经不爱你了。”说这话时,我强行忍着想要去摸眼睛的冲动。很淡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我明白,既然雨点选择和三哥结婚,那么也就预示着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当年我既然我选择了放弃,我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也应该保守住我和雷声的秘密,直到我入土为止。
(九)
和雨点吃过饭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送雨点回到宿舍后,我便急匆匆的跑向男生宿舍,好在赶上了宿舍管理员的关门时间,避免了睡大街的尴尬。
宿舍里并没有开灯,看来三哥没有在家里,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带着疑问打开房间门后,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道扑面而来,慌忙打开灯后,我看到了瘫倒在地上的三哥,他旁边摆着大约十个空酒瓶。三哥的脸色苍白的吓人,一时间,我竟然失去了主见,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三哥说话了。
“六子,是你回来了吧,呵呵,好,回来就好。”三哥迷迷糊糊的嘟哝到。
“是的,是我回来了,你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啊,不想活了。”我有些担心的说到,边说边把三哥搀扶回了床上。
“六子,八年了,咱们兄弟俩的感情已经有八年了吧?”三哥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睛,用手比划出一个八型,边说还边笑,也不能算是笑,其实比哭还难看。
“那可不,八年了。你问这个干什么,还有,你到底怎么了。”我给三哥接了一杯水送到面前,递给他喝了一口。
“八年了,你说我对你怎么样,拍着胸口给我说,我对你怎么样?”三哥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声对我说到。
“三哥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你就是我亲哥。”我也拍着胸口对三哥说到。
“那你小子特么还和我抢女人。”三哥瞬间从床上站了起来,用力推开我送到嘴边的水,水杯应声破碎,我看见三哥睁开通红的眼睛,眼睛里满是泪水。
我就呆在原地看着三哥,然后我才意识到那件事不可能在瞒下去了。可我到底该怎么开口去解释,三哥现在正在气头上,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我只能保持沉默。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愤怒的男人,这还是三哥第一次对我发火,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
“说话啊,我听你给我解释,看看你还能怎么骗我。说啊,你怎么不说了,你不是很能骗吗,继续啊!!!”三哥歇斯底里的吼到。他像是发疯一样提着我的领带,摇晃着我。
说到底,我有愧于三哥,所以我并没有反击,依然是站在那里。三哥疯了一会,便冷静下来,松开了我,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和雨点是恋爱了,我们是骗了你一年,可还不是为你好吗。我没有勇气对你说出真相,这是怪我,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看着蹲在地上啜泣的三哥坦白到。
“六子,八年了,哥从来没有怪过你什么,也没有求过你什么,可今天,哥哥想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三哥抬头看着我的眼睛,缓缓说到。
看着三哥通红的双眼,我感觉这个要求一定很难完成,可我又欠了三哥太多,我不能拒绝他,就算他让我放弃雨点,我也会考虑。不,其实我心里已经知道三哥的要求是什么了,一定是让我放弃雨点。我考虑着该怎么回答。
“六子,你说话啊,答不答应。”三哥迫切的问到。
“你说吧,我没有选择权的。”
“六子,哥想求你,求你离开雨点,永远的离开,不在见面。”三哥兴奋的说到。
我心里呵呵的笑着,像是吃了冰块一样凉,我对不起三哥已经太久了,我欠三哥的也太多了,我没有理由拒绝他。可是,我们又是如此的相爱,我也不可能放弃雨点。到底该怎么办。
“雨点是爱我的,你忍心拆散我们吗?再说了,我走了难道雨点就会爱你吗?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你非要让我进行抉择吗?”我的眼睛也充斥着红色。
“你只管离开就行了,我会让雨点爱上我的,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可是你想想,毕业后你能给雨点什么?你就是一个穷鬼,你什么也没有,就连约会的西装都是我赞助的,你到底有什么?这么多年,我对你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我不希望把话说的太绝,你也别逼我,我只能告诉你,毕业后,我爸的公司会签约雨点,给她一个光明的未来,你能吗?”三哥面目狰狞的再次狂躁起来。
我像被一巴掌扇傻的孩子一样打量着面前的三哥,突然感觉一种陌生感涌上心头,好冷。
其实这么些年过来,最傻的应该是我吧,以为自己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并且赌上整个青春的去成立了乐队,可最后真正入戏太深的却是我,三哥不会在乎的,他只是想通过乐队实现自己的目的,而我,可能在他眼里只是一条狗吧。
至于帮我挨打,喝白水什么的,也应该只是在帮他自己吧,毕竟当时的我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
看透一切的我虚无的像是不存在。三哥说的对,我不能给雨点未来,也没有能力给她未来,我只是一个穷鬼,一个连智商都不太充足的穷鬼,我配不上雨点,她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我同意”此时此刻的我,心里没有一点愧疚,有的只是对三哥的厌恶,有的只是对雨点的不舍。
“果然是好兄弟,脑袋转的就是快,不过你也不用恨我,我对你和对雨点都是真心的,这一次你离开雨点,我不会亏待你,一百万,不在见面,怎样?”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人和他虚伪的嘴脸,我笑了。
“我不用你的钱,只希望你能对雨点好。别用这种虚伪的方式对待雨点。还有就是,三分钟前,你还是我三哥,现在,你只是雷声。”满心死灰的我离开宿舍,央求管理员打开了宿舍的大门,走了出去,决绝的没有一点犹豫。
我来到了歌房,这个和雨点生活了两年的地方。打开门,空气里还残留着雨点的发香,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渴望记起那晚的吻和那晚的发香,可我什么也没想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吸着吸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大滴的泪珠从脸庞滑落,滴在我满目疮痍的青春上。
我拿走了属于我的那把吉他,决定去远方看看。没有告别,就这样走,我相信雷声会处理好,他会找一个合理的借口骗过雨点,然后让雨点爱上他。
之所以拿走那把吉他,是因为雨点在吉他上刻到“不管你在何处,我都和你在一起。”
再见了,青春。
(十)
“能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吗?你为什么不辞而别?我不相信当天吃饭时还说着爱我的人会在一晚变心。”雨点还是问出了埋在心里三年的问题。
“有什么好回答的,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我发现自己真的没有说谎的天赋,因为我又一次在说谎时碰了眼睛。
雨点笑了,接着说到“还记得当年我们搞地下情吗?你每次对雷子说谎都会碰下眼睛,我就是那时发现的。你别骗我了。告诉我吧。”雨点目光伶俐的看着我。
“没什么好说的,我饿了。”看着眼前的意大利面,我对雨点说到。
“那就吃吧。”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大口的吃着面条,像极了当年那个夜晚,大口大口的,接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没有让雨点看到我的泪水,吃完后我迅速转身,背对着雨点说了句谢谢款待,然后拿起旁边那把旧吉他,快步走了出去。
依然没有告别,没有多余的话,我又要走了,走到自己入土为安。
我没有看到的是,当我拿起那把旧吉他,雨点欣慰的笑了。
(十一)
不打算打扰任何人的生活,我只是一枚不愿意惊起波澜的石子,平淡无光的存在着。在这段属于青春的记忆中,我一直想给自己找个位置,正如雨点最终还是伴着雷声飘荡一样。我告诉自己,在这段记忆中你不需要什么位置。因为……
你只是一个讲故事的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