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门前的这条胡同极窄,除了一个荒废的院子,也就只剩下我家与胡同尽头的那家邻居了,虽说“远亲不如近邻”,说来惭愧,我对我家的邻居,真的不熟悉。因为邻居家的大门常年都是紧闭着,只有农忙时节与春节前后,才能看到他们夫妇匆忙的身影。
男邻居年近六十,黑黑瘦瘦的,布满沟壑的脸上刻着这个年龄的人常有的沦桑,他性子有些孤僻,很少看见他和别人打招呼。也从没见他笑过,好似把之前的喜怒哀乐的表情统统都还给了岁月。
女邻居要稍年轻些,更加黑瘦,只是要温和得多,偶而碰上时会向我微笑点头。
虽然从外貌上看,夫妻俩与周围的乡亲们一样,都被生活的粗糙留下了太多的划痕,但总感觉他们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与众不同。
听婆婆说邻居家也曾辉煌过,当年办的面粉厂生意曾遍及整个小镇,但某一年的麦价陡跌让厂子破产了,只留下了大批外债。家里的四个孩子都很争气,都考上了大学。邻居夫妇常年在外打工,既要供应学生,又要还债,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他家住在胡同的尽头,到我家门前的小路上因为少有人走,两边常年长满了荒草,我们有时心血来潮,会把草除一下,但也许是忙,也实在是不勤快,大多时间就任由它荒着。
今年春天,小路突然发生了变化:荒草没有了,路两边被整整齐齐地分割成小块儿,仔细看去,有嫩嫩的小苗露出了头,一片一片的鹅黄、嫩绿。靠近我家的墙边,还栽着几棵小辣椒苗,嫩软的枝条随风飘扬,让人赏心悦目。
再想想这段时间经常看到邻居家的门开着,我们想:这肯定是邻居的功劳,许是以后要在家长住吧。
一天晚上,邻居夫妇俩难得地到我家串门,男邻居仍是不苟言笑,接过胖贺递的烟后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地抽烟,女邻居温声细语地和我们聊着。
原来,他们的孩子都在郑州安了家,以后他们就常住郑州了,这个春天就是回家收拾一下,把地租出去。“干不动了,孩子们也不让干了,以后就给他们领领孩子。至于欠账,一大家子人,总会还完的。这个家呀,以后估计就不常回来了。”女邻居脸上掩不住的幸福。接着说:“我看你们每天上班都很忙,就在胡同里撒了些青菜,以后长起来,你们就不用出门买菜了。知道你们口味重,种了几棵辣椒……”
原来是这样……我和胖贺相视微笑,虽是初春,浑身却暖洋洋的。
在我们身边,总会有一些人,也许他们自己的日子还很逼仄,但他们不经意间做出的事情常常让人心里敞亮 ,好似他们头顶的太阳格外灿烂,让周围的人也多了一份暖融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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