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济

      农村有句 俗话：“得济不得济，单看死时一口气！”      可娘楞没赶上奶奶断气时的那口气......      “

      中年丧夫，老年丧子。” 奶奶一辈子命苦，人生的许多倒霉事她全赶上了。也许多舛的命运让奶奶变得坚强，但也缺失了女人的温情，常听身边的人说，你奶奶年轻时厉害着呢，你们家里谁不怕她？说着说着那些陈年旧事，就从奶奶辈的老人嘴里娓娓道来，其实，也无怪乎就是一些村妇们之间的家长里短，撒泼胡闹！

        但我眼里的奶奶，却是省吃俭用、勤劳能干的。奶奶有一双变形的小脚，走路颤颤巍巍的还“咚咚咚”的楞带着精神，阴天下雨奶奶也在街上转转，看见街边谁扔的一些还能用的东西，就捡了回来，为此，曾遭到孙儿们的不少责怪，一来怕奶奶一不小心摔着、磕着，二来，嫌她把屋子弄得脏。 

          记忆里的奶奶也许岁数大了，杀了年轻时的威风，每次给她送点好吃的，她啰啰嗦嗦的推辞着。其实，奶奶一辈子没享过福，在农村没女儿便少了美食的来源，加上奶奶节俭，她有钱也不舍得花。奶奶一辈子从未闲过，八十多岁的高龄依然不是在大娘那院、就是在娘这院帮着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每年的秋天，都是奶奶一个人两个院子奔波，剥好这院的棉桃、就是哪院的玉米皮，总也没个闲着，累了就一个人在村子里转一圈再回来接着干。奶奶饭量大，不偏食挑食，每餐都赛过年轻人，这估计也和劳动强度有关系。        娘的儿子多，大娘无出，叔走得早，留下的儿子跟着大娘过。大娘心眼小，见识短，加上心理的作用，家里搞得气氛很不和谐，于是，很多时候，波及的就是奶奶的晚年生活。 

            奶奶八十九岁那年，大爷病了，夏天的时候撇下奶奶也走了。奶奶两个院子轮流吃饭，一时糊涂一时明白的，人呐，经历的磨难越多，对于苦难的承受能力也许越强。在很多人眼里，奶奶也许是无情的，但有情却是没法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近中秋节，奶奶在小院里，也许腿脚不利索了，跌了一脚，到医院诊治的时候，医生说，腿骨骨折，这病就是养，老人年岁大了，恢复的可能更难说。        于是，奶奶躺在床上，靠娘和大娘轮流伺候吃喝。谁都知道伺候这样的老人不容易，过了一个多月，大娘推辞没了大爷，她没义务抚养老人，便不再登门照看奶奶的一切。        娘心肠好，牢骚多，觉着奶奶也没多分给她什么家产，却把责任全给她，心里委屈。就一边唠叨一边照看奶奶的起居生活。奶奶躺着躺着，大小便失去了知觉。娘爱干净，见不得一进奶奶屋里的怪味，十月，极冷的天，娘拎着奶奶糊弄的那些脏东西去浇地的井水处洗刷，手，常常冻的咧着血淋淋的口子，娘一边洗一边和爹抱怨，爹叹口气，也无可奈何。

          奶奶躺了仨月，看情形渐渐不好，爹和娘一商量，去集上买了奶奶的送老衣、鞋等必备的，说怕万一。临晚回来，娘一比划，鞋子有点小，说明个换换去。          第二天，奶奶的情形越发不好，娘一早没吃饭匆匆骑了车奔县城，我们在家找医生守着奶奶，看着那些药水在奶奶干枯的的血脉里，渐渐冻结，孱弱的生命体征一点一滴消退，泪抑不住的落了下来。          奶奶终是走了.......         

          大娘闻声早早的过来，看了奶奶最后一眼，得了奶奶的济......         

          含着泪给奶奶擦洗着，送奶奶的最后一程，娘骑着车赶了回来，没顾上帮奶奶穿鞋，想起满肚子的委屈，那些泪水终于肆无忌惮的发泄！          娘叫喊着奶奶为啥不等她回来看一眼，哭的昏天黑地，任别人怎么拉扯劝说，也阻挡不了她心里的难过.......

                  文／／于丽芳

------发《河北科技报》2011.10.27期

得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