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韩堪锁
第七章 收养儿子
又是一年的夏收来到了。我的老姥婆为了收地里的小麦也犯愁了,韩家现在已经没有强壮的男丁了,一个上一了数岁的小脚女人,肩不能扛,背不能背,在那个传统农业的时代,她要完成夏收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
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个赶麦场的小伙子,他高个子,又黑又瘦,他满脸污垢,身上的衣裳破烂脏臭,他饿得象个蔫蛇一样蹲在村口的大路旁。我老姥婆看那小伙的眼神倒也机灵,小伙给她的印象是可怜、乖点、听话、好使唤,我老姥婆就请他来家里干收小麦的农话。 那个小伙子干起农活来,啥活也都难不住他,他割小麦时,动作娴熟利索,头都不抬一下,汗水矇住他的眼睛时,他用手背在眼睛上抹一下,他头顶烈日,光着膀子,浑身的肌肉和汗水在太阳下显得黝黑发亮,他算得上是一个吃苦能干的好庄稼汉。 他割完一片地里的小麦后,就用一个独轮车一路小跑地给麦场转运小麦捆子。在烈日下他将麦捆解开摊在麦场上,用个连枷使劲地打麦穗,傍晚,当下山风吹来时,他就用个木锨扬场,用风将麦粒和麦糠分开,他将扬出来干净的麦粒装进一个圆长型的布袋中扛了回家。
我老姥婆尽量做好吃好喝的来招待小伙子,让他吃得饱饱的,干起活来有劲。一天晚饭后,我老姥婆和那小伙子坐在文仙树下乘凉,此时的夜空深邃、繁星点点,下山的凉风徐徐地吹着,周围悦耳的虫鸣声象美妙的音乐,荧火虫带着点点亮光,在夜空中飞舞,我老姥婆手持大扇子边搧凉边和那小伙子聊天。小伙给我老姥婆讲:“他名叫张治中,家住邻村,他全家人在年馑中饿死得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现在是靠给人打短工为生,四处漂泊,居无定处,有人请干活,就能吃饱肚子,如果没活干了,就饿肚子了,真是过着饥一顿,饱一顿,有一顿,没一顿的凄苦日子。”我老姥婆说:“现在这个世道,天灾人祸的,能活个人实在是太难了。” 张治中和我老姥婆交淡中,也了解了韩家的情况后,他对我老姥婆说:“韩大妈,我有个想法说出来不知您老人家愿意不愿意?”我老姥婆说:“你有啥想法就尽管说。” 张自中说:“韩家地多无人耕种,我一个人生活也孤苦伶丁的,如果您老人家不嫌弃我,我就给您当个儿子,咱们一起生话,我一定孝敬您老人家,给您老人家养老送终,您愿意不愿意?” 我老姥婆听后,沉思了一会儿,就满口答应了张治中的请求。张治中当场给我老姥婆磕了三个响头,并发誓:“今后一定做个乖儿子,若对老人不敬或有二心就不得好死。”
这个张治中还算是个巧舌慧嘴之人,把我老姥婆说的是满心欢喜,她随后就请了个阴阳先生,择了个黄道吉日,在家办了几桌酒席,请了亲戚,朋友、邻居、乡约和魏团练等人来家做客,举办了个收张治中为儿子的仪式。酒席中我老姥婆将来客一一介绍给张治中,张治中按照做儿子的辈份给来宾一一行礼致酒。 魏团练起身端起一碗酒说:“各位朋友,韩大妈今天收养了个儿子,咱心里高兴,为了表示祝贺咱干了这碗酒。”魏团练喝了酒后端了把椅子让我老姥婆坐在椅子上,然后对着张自中说:“张治中你给我过来,你现在既然认我韩大妈为亲妈,就当众举行个认亲仪式吧。”接着他喝到:“张治中,跪,一扣首,兴,一鞠躬,跪,二扣首,兴,二鞠躬,跪,三扣首,兴,三鞠躬。上茶。”韩家兴双手端着长方形的木盘来到魏团练的身边,魏团练从盘中取出茶碗,递给张自中说:“张治中,给你妈献茶,大声叫妈。”张治中跪在我老姥要面前,双手将茶碗举过头顶并大声喊:“母亲大人,请用茶。” 魏团练又对张治中说:“张治中,从现在开始你就改姓叫韩治中了,你的担子也不轻,韩家现在可是没有能干农活的人,只有能吃饭的人,你要把这些人都照顾好,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子。”接着,魏团练着给每个人都敬了一碗酒后说:“韩大妈今天收了个儿子,韩家今后就有后人了,我高兴,这是五块大洋,算我一点心意,请韩大妈收下,各位慢用饭菜,魏某有公事在身,不陪了。”
我老姥婆自从收韩治中为儿子后,她心情也好多了,她坐在门口,嘴里念着佛经,手里拿着针线,给韩治中做鞋做衣裳,她很开心。她经常给韩治中做好吃的饭菜,而自己则偷偷地吃剩饭剩菜。 有一天,邻居的王大妈来窜门子,我老姥婆对王大妈说:“他大姨,你那嘴巧会说话,给我韩治中做个媒人,给娃说个媳妇,事成了我重重的谢你。” 王大妈说:“我说成功的媒多得很,起初都说要重谢我,还说什么,贱媳妇贵谋人,但事儿说成功后,人都是啥礼最便宜给我买啥礼,啥鞋质量最差给我买啥鞋来做谢媒鞋,一句活,人都是个过河拆桥、吃饭砸锅,没长良心的西。” 我老姥婆说:“他王大妈,你给咱治中把婚事说成功,我就直接送给你二十个大洋做为酬谢,念佛之人口无妄语。” 王大妈说:“那好,看在银元的份上,我一定给娃把事说成功。前些日子还真有个妹子让我给她家姑娘找个对象呢,你这个大洋我挣定了。” 我老姥婆说了:“那好,你就当回事给咱去说吧。”
韩治中有一天用独轮车从大窑洞中给牛圈中转干土,用来垫牛圈,当他弯腰铲土时,无意中从干土堆中发现了一个瓷坛子,他立即打开盖子一看,惊喜的发现该瓷坛中满满的装了银元,他一看四周无人,就依旧将瓷坛子藏在干土堆中,装作啥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干活。
韩治中自从发现了银元后,就开始有了思想负担,他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吃不下去饭,整日低头不语,精神萎靡不振,我老姥婆给他请医生,他不愿意就医,就给他抓了几付开胃的中药,熬成汤让他喝。韩治中此时的思想斗争是非常激烈的,他寻思若把发现银元一事告诉母亲,那么这么多的银元今后将不属于自己支配,若不告诉母亲,自己背着银元偷偷的跑回自己的老家去,有了这么多的银元,今后的日子也不愁过不好,但是,他又想自已在韩家这段日子里才真正活得象个人的样子,现在若携财逃跑,离开韩家,那自已就成为不忠、不孝、不义、不信、不仁、忘恩负义之人。实在是太对不起老人家了。韩治中又想现在自己手中掌握了这么多的银元,继续留在韩家下苦又有啥意义? 人的本性就是这样,当没有钱没有粮无饭吃要饿死的时候,给别人当儿子也罢,当孙子也罢,当牛做马的下苦干活也罢,只要能夠活命就行,但是,一旦人有了钱,好逸恶劳的本性就显露出来了,这时谁还愿意给人当儿子,谁还愿意卖命干苦力,不携财逃跑才是怪事。
韩治中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在一个漆黑的深夜、背着银元坛子逃回到了自已的老家,从此,他又姓张而不姓韩了。
韩治中悄悄地离开韩家后,我老姥婆不知是啥原因,这件事在她心中始终是个无法解开的结。如果不搞明白,她是寢食难安的。于是,她就雇了个壮汉用独轮车推着她去找韩治中。我老姥婆终于在韩治中的老家找到了韩治中,她说:“治中,是不是妈在你面前把啥话说错了,或者把啥事做错了,伤了你的心,你才选择悄悄地离开韩家?你今天当着妈的面,有啥委曲、有啥想法你就直接说,人常说好事多磨,你把话说明白了,妈的内心也就亮堂了。 张治中听后,双膝扑嗵一声跪在我老姥婆面前说道:“妈,我给您当儿子,你对待我比亲生的儿子还好,我是感恩不尽的,只是我姓韩后,我们张家从此就绝户了,百善孝为先、无后为大,我因此才离开韩家的,本想和您老人家告别后再走,但是我怕您伤心,才不辞而别的。” 我老姥婆听了张治中的话后说:“你既然这样说话,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只能说我老婆子命不好,无缘有你这样的好孩子。咱毕竟母子一场了,也算前世有点缘份,你从今后要常回那边看看,给你这边装些粮食,带些衣服,看你这边需要啥,就带些啥过来。另外我前些日子给你王大妈说了,让她给你说门亲事,最近人家给我回话了,你如果情愿的话,就过来相个亲,咱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 我老姥婆把该问的、该说的全都说完了,她要回去了。张治中看着我老姥婆坐着独轮车渐渐地远去,他突然跪倒在大路上,向着我老姥婆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他用手一边在自已的脸上搧一边说:“妈呀,我不是个人,我对不起妈啊。”
张治中回家后,建起了新房,买了几十亩土地,娶了个漂亮的媳妇,他吃的、穿的、用的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一下子由一个穷贫落魄、一饭难求之人变成了富人家,他的这个变化也来得太快太突然了。村中的人对他这一变化是既羡慕又妒嫉,饭后茶余纷纷议论道:“张治中那小子鬼着呢,明着是给韩老太当儿子,暗地里却是为了寻找人家的财宝,当他找到财宝后,就不给人家当儿子了,偷偷地将财宝背回了家,一下子发得没法说了。
真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发。” 在那样兵荒马乱的年馑时代,张治中的这一大变化,肯定为他身遭横祸埋下了深深的伏笔。 土匪十八弟兄烧死了韩二,他们并没有得到啥好处,最近,他听说给韩大妈当儿子的张治中回到老家后给发达了,他们就在一个夜晚用锅底的灰抹黑了脸,手持器械直奔张治中的家中而来。众土匪来到张治中的大门外,只见大门紧闭,院墙高深,进不去,土匪中的王十八,他个子小人灵活,会打一套小猴拳,他练就一身飞檐走壁的轻功。这时,只见他倒退几步,距张治中的大门有段距离后,他紧一紧腰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飞快地跑向院墙,他纵身一跳,一只脚在院墙中央蹬了一脚,整个人就腾空而起,在空中来了个鹞子翻身,就轻轻地飘落在了高墙之内。王十八入院后打开大门,众土匪一拥而进,这下张治中的麻烦就真正的来了。
众土匪进屋后,将还在熟睡中的张治中从被窝中拉了出来,绑在了屋内房的房柱之上。张治中这时大喊救命,他喊也没有用,在这个时候,各人为了自保躲避都来不及,谁还有胆敢前来救他?!土匪行事的时候,最讨厌人大喊大叫,土匪老五听到张治中的大叫声后,就手持个木棍,横着在张治中的嘴上擂了一棍,顿时,张治中满嘴的鲜血伴随着多颗牙齿,从他受伤的嘴中流了出来,掉落在了地上,张治中就再也不叫喊了。 接着土匪老五在张治中的院中找了把扫帚,再到厨房中找了些食用油浇到扫帚上,拿到了张治中的面前伺候着,土匪张二问到:“张治中,你小子突然就变成了富汉,也太神奇了吧,老实说,银子是从那里来的? 张治中此时嘴唇肿胀,口中不断地向外流着血,他耷拉着头,不说活。 张二说:“老五给我烧、烧、烧。”老五点着扫帚,举着在张治中的脸上反复地燎,张治中的眉毛、头发全烧光了,脸上也烧起了水泡,他马上大喊:“别烧了,我说,银子是我在韩家当儿子时,从给牛垫圈用的干土中刨出来的,我就偷偷地背回了家,建了新房、买了几十亩好地、还娶了个媳妇,把银子全都花光了。” 土匪了张二说:“张治中,你乖乖地说出银子藏在啥地方,给我全交出来免受皮肉之苦,不然的话,我给你点颜色让你瞧瞧看。”张治中说:“银子我全花光了,没有了。” 土匪张二说:“看来你还是块硬骨头,给你不来点狠招,你是不会认事的,老五,加把火,给我狠很地烧。”土匪老五手举着火把在张治中的身上,慢慢的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像烤肉一样很专业地烧烤着张治中的身体,不大一会儿,皮肉烧焦的臭味就充满了屋子。这时,张治中疼得大叫:“别烧我了,我说,我把剩下的银元埋在了后院的猪食槽下边了。” 众土匪前往后院,搬移了用石头做成的猪食槽,在石槽下边的土中果然刨出了好多银元。张二这时说:“张治中,你为人最不老实,据听说你从韩家背回的银元很多,现在,你就只招了这么点银元来糊弄我,你把别的银元都给藏到啥地方去了,全交来,就饶你一条性命。”张治中不言语。张二生气地说道:“火候没烧到,张治中是不会说老实话的,再加把火,烧。把他给我往熟地烧,看他说实话不?” 众土匪一齐动手,在张治中的院里找了些干柴,堆在张治中周围后点着了火,张治中被大火烧烤得立即昏死过去了。土匪又用凉水把张治中给浇醒,张二又问道:“快说,你把银子藏在啥地方了,你在韩家呆了那么长时间,你可知道韩家啥地方还藏有银子?” 张治中有气无力地说:“你别烧我了,我实在没银子了,韩家遍地都有银子,只等着有福的人来发现它,无福之人是发现不了银子的,你们要发财到韩院去挖财宝去吧。就饶了我吧”。 土匪老五听后说:“张治中这狗日的说咱无福享受韩家的财宝,只有他才有福享受,我看把这货还是没烧好。”他手举火把又在张治中的脸上烧烤,不一会儿,张治中的头就耷拉下了,已不能开口说话了。
土匪张二走上前去,用手一摸张治中的鼻子说:“没气了,死了,这怂真是个软蛋,不经烧,死了。” 从张治中死的过程来看,真是死得很惨,这正应验了他在韩家当儿子时对我老姥婆所发的誓言:“如有二心,不得好死。”张治中的本质还是不坏的,总的来说是物质欲过强了,是银子把人给害死了。 张二又走到张治中的土坑前,发现张治中的妻子在被窝是被吓得瑟瑟发抖,他掀开被子,抓住张妻的头发向后一翻,他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子后说:“不错,不错,是个大美人,给我用个麻袋装起来,扛回去做个压寨夫人。” 众土匪上前掀开被子,拉动张妻时,只见他怀中紧紧地抱着一个小男孩,此时,孩子被吓得不停地哇哇大叫,土匪老六上前从张妻怀中夺过孩子,孩子越发拼命地大哭,只见土匪老六从腰中拔出一把匕首,照着孩子的心窝,恶狠狠地插了一刀,孩子就再也不哭闹了。
众土匪回到匪巢后,打开麻袋,放出张妻,张妻便夺路而逃,被众土匪拦住了。这时,张二走上前说:“美人,我也姓张,五百年前我和你丈夫还是一家人呢,你跟着张治中过日子,和跟着我过日子反正都是一样的,就让哥哥我先亲亲你的小脸蛋吧。”张二边说边去亲张妻的脸,张妻突然用力抱住张二的头,一口将张二的的耳朵咬了个大豁豁,张二双手握住耳朵,疼得嗷嗷直叫,满地上直跺脚。 张二包扎好耳朵,让土匪们抬来了一个木梯子,平放在地上,然后扒掉张治中妻子的裤子,将她的双手双脚分别绑在梯子的两边上,这时,张二对众土匪说:“你们就按照咱结义时的次序挨个儿上吧。”张治中的妻子不堪蹂躏最后咬舌自尽了。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有钱有财莫显露,显露钱财必招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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