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恢复的时候,自己正走在一条路上。也有可能不是路,因为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就连自己的身体也看不清,而且脚下也没有接触地面那样的实感,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厚重的黑暗稀释掉了,存在这里的单单只是我的意识!
不过黑暗并没有让我感到任何不适!恐惧,担心之类的感受一样都没有,相反,四周的黑暗让我感觉安全,像水一样柔软,自己被包裹其中,就像胎儿睡在母亲子宫里那样。所不同的是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并且似乎得到某种指示,只消走下去,一切就会有答案!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道亮光,那亮光像是在跟前,不过每次感觉自己即将到达的时候,它又变得遥远!如此反复,终于在一个类似隧道一样的地方停下了!接着隧道的入口出现一间小屋,那亮光就是从屋子里透出来的!
自己要的答案或者说某种指示,可能就在那间小屋,没有理由,就是知道!屋子在隧道模样的入口旁边,走到跟前才发觉,与其说是一间屋子,更像一间小庙!小屋看起来很破,屋顶是用茅草铺起来的,没有门,只有一个没有窗户的窗口,窗口下面有张四方的桌子,桌子上面是一根正在燃烧的蜡烛!除此之外,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来了?等你很久了!”注意到时,桌子旁边昏暗的角落里,居然坐了一个老人,看起来很老,脸上的皱纹像水纹一样密密麻麻,胡子和头发都已经变白,但是白得及其耀眼,闪出某种光泽,说是银色更合适一些,个子不高,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袍,显得有些大,一直盖住了脚垂在地面!手上拄一根拐杖,坐在那里巍然不动,如果他不开口说话,更像一个雕像!
“嗯,来了”我没问老人是怎么进入那间屋子的,也没问老人为什么在这里等自己,冥冥之中好像知道,他会一直呆在这里等我!
“那么,接下来,由我带你走,你跟在后面就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老人不见了:“别愣着!跟在后面!”在我恍惚的时候,老人已经出现在自己的正前方!
“嗯,知道了!”老人是怎样从屋子里瞬间闪现在我前面的,我想这大概也不是自己需要知道的,自己只要遵循内心的声音跟着他走下去便是!
老人虽然看起来很老,但是腿脚特别利索,拐杖对于他来说更像一个装饰品!我跟在他后面显得有些吃力,在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回过一次头,也不说话,不管我有没有跟上,只是一个劲的在黑暗中行走,就像在举行某种仪式!他白色的头发以及长袍发挥着信号灯的作用,自己才不至于被甩开,找不到方向!
“跟得上么?”老人开口说话了,但依然没回头,好像知道我就在后面!
“还好”我说。
“眼下要尽快通过这里,不然时间一到,那边的通道就关闭了,如此一来,就要等上一段时间!”老人解释到,大概知道自己的步伐过快,“通过这条路,还有一段上坡路,再穿过一片不大的林子,就能到达目的地,到时我就送你到那里,接下来就得你一个人走了!”老人继续说道。
“嗯,知道的!”其实自己知道的并不是接下来要走的路,只是知道会有这么个过程。自己为什么知道,我想大概还是来自内心的那个声音“走下去便是!”
老人说完,就没有再开过口,接下去是长久的沉默!我们穿过那条类似隧道一样冗长的路,终于到达他说的那条上坡路的时候,四周的黑暗散开了,光线足够看见坡路上面的一棵松树,松树不大,树干只有手腕那样粗细,树干的正中刻着一个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很确定,那个字是自己刻的,那棵松树也似曾相识,这条路自己曾经也走过,并且是和奶奶一起走的!
我不知道那个场景,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过:奶奶站在那棵松树旁跟我说,她早就来了,等我很久了,问我怎么现在才来。然后我看见那棵树上刻的是“死”字!我回答她说:“我走过这条路,你看,这个死字还是我刻的呢!”至于自己为何,在什么时候,要刻那样的字,奶奶为何要说那样的话,自己又如何会和奶奶一起赶路,她为何在那里等我,都无从知晓!记忆像浮出水面的鱼,瞬间又潜入看不见的水底!
“这条路,我好像走过!”自己没有主动问过什么,也没说过什么多余的话,只是遵照内心的声音走下去,但突然而来的记忆让我内心产生了疑问,我想老人多少应该知道些答案吧!
老人听到完我说的话后,背对着我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回答道:“或许吧!”他没做多余的解答,但也没否认!我想老人应该有自己的理由!
我们爬上坡路,经过松树旁,不一会儿就到达树林边缘。树林看起来不大却很茂密,多以松树为主,其它不知名的低矮树木以及各种藤蔓簇拥在每棵松树旁,不留一点间隙!要想进入树林里面,似乎并不容易!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没有进入里面的最佳路径!
“跟在我后面就行!”老人似乎觉察到自己的担心,尽管他并未回头!
“嗯,知道的!”虽然并不清楚老人要怎样进入到里面,然后穿过树林,但既然他这么说,自然有他的方法!
看来自己的担心的确是多余的,老人刚踏入树林边缘,那些树木藤蔓自然就分开一条路来,老人每走一步,它们就分开一点,然后又迅速在我身后闭合,就像小船划过水面一样,所不同的是树林比水面更快恢复原样!树林很安静,没有鸟叫,也没有风吹过,眼前除了绿得发黑的树木,什么都看不到!不过,总感觉四周有什么,正在屏气凝神的注视着自己,等待着我进入到这里,然后伺机而动!
“跟紧我!不要回头,也不要看周围。”老人似乎是在警告我。如我所想,树林里的确有什么,不过并没有觉得害怕,我想只要老人在,跟在他身后走下去,就不会出错!
跟在老人后面,在这片树林走了多久,并不太清楚,时间在这里好像并不不存在!老人停下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面巨大的墙壁,看不到有多高多宽,目力所及,都是墙体!墙体并不是用砖块组成,而是一个整体,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墙面上布满了藤蔓,还有一些青苔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存在这里的年代相当久远。老人拿出拐杖,在墙壁上敲了三下,随后墙壁的中间居然出现了一道门!
“蜡烛快烧完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其它人就找不到路了,就送你到这里,接下来你自己走,穿过这道门,就是终点!”我不知道终点意味着什么,但眼下除了听老人的话穿过这道门,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嗯,好的,谢谢你给我带路!”尽管老人看起来有些古怪神秘,但一点都不影响我内心的感激之情!
“用不着谢我,这是我的职责!你赶紧去吧,通道马上就要关闭了!”老人说完这些,就消失在树林里面了。
对于他的突然消失就像他的突然出现一样,不知为何我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就像自己要独自面对眼前的路,并不感到有什么担心或者需要害怕的一样!冥冥之中自己似乎明白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墙壁上出现的门只够一个人勉强通行,门的另一边有什么,自己并没有想太多,而是直接钻了进去,在没有老人的帮助下,我只能遵从内心那个声音的指示:“走下去便是!”在穿过门的时候,被什么挡住了,像一张无形的网,但随着自己用力一撞,还是穿了过来,就像穿过某种结界!
在穿过的刹那间,门在我身后的墙壁上迅速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切变得明亮了起来,我站在墙角下,此时才得以看清墙壁向四周延伸开来,包围着眼前出现的一座小镇!墙体高耸入云,估计连鸟都飞不过去!记忆中从没见过被这样无懈可击的城墙包围着的小镇,显然这是一座围城!
小镇位于城墙下面,自己所处的位置可以看清整个镇子的面貌!除了城墙,还有一条小河包围在它四周。通往外界的路,除了眼下自己前往镇子的这条石阶,好像再也没有别的路了!自己来到这里,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但不管怎样,这里可能就是所谓的终点,或者说是内心那个声音所指示的地方!
事实上来到这个地方后,并没有让我感到难过,或者压抑,不过开心之类的情绪好像也没有了!自己的感知似乎随着那道门消失了,身上的某种东西被切断在那门后!但话说回来,自己的感知或者记忆之类的东西在很久之前就变得模糊!我在什么时候堕入黑暗,内心为何出现那样的声音,为何要来这样的一个地方,本来来自哪里,这些都无从记起!不过,这些东西对于现在来说,似乎并不重要了,接下来尽快融入这里才是,遵从内心的声音,我想应该不会错!
来小镇的第一天,我被安排了住处,那天从石阶上下来,准备进入镇子的时候,迎面开过一辆车,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红头发的男人!他说:“我是开车人,接下来由我带你去你的住处!”我道了谢,然后坐上车,就带被到一栋三层白色的小楼前!我跟着开车人上到了最上面一层,楼上一共有七间房,每一间房都有号码标记,我住的房间是302。房间不大,但是很干净,一切都是白色的,没有一点瑕疵!开车人告诉我食物会统一分配,所以没有做饭的设备,房间只是用来睡觉的!临走时,他说七天后,会给我分配工作!
七天的时间里我得以了解这个镇子的基本状况:来这里的人都没有名字,只有职业称呼!每个人都要工作,围绕着最根本的衣食住行!大家来这里之后,记忆似乎都消失了,不过也有人在特殊的情况下,记忆会重现,但是记忆重现的时候,就不适合在呆在这个地方了,这里只容许关于这里的记忆!之后由带路人从入口,也就是我来的那条路带到镇子外,但具体带到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
我的工作也是开车,同时也是我身份的象征。开车人一共有七个,除了统一的黑色制服外,大家都是红色的头发!进入工作的当天,我被之前接我的开车人带到一个办公室模样的房间!“在这里等着,”开车人让我坐在门口的沙发上,转身就离开了!在等待的时间里,脑子变得异常沉重,之后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仿佛有人走到我跟前,以后的记忆就消失了!清醒过来,我坐在车上的驾驶位上!在车上的化妆镜里看到自己头发变成红色,似乎还年轻了许多!不确定这个身体是不是自己的,但意识还在。话说回来,人作为自己本身,意识才是主体,所以无所谓外貌的改变,况且变得年轻,是一件好事!
作为开车人工作很简单,无非是把需要的人从这边运到另一边!天亮起床,天黑回房间睡觉!我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没有痛苦,没有迷茫,没有失落,没有遗憾,内心一直平静如水,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自己属于这个地方,或者说这个小镇就是专门为我而存在的!可能的话,对于来之前的记忆最好永远消失,我希望一直呆在这个地方!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那天我拉了一位客人,是一位看不出年龄的男人。从他上车的时候,自己就感觉他不属于这里,但又想不出究竟是什么让他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他似乎认识我,不同于这里其它客人,一上车就盯着我看,虽然没说话,但我感觉得出,他知道什么,并且是关于我之前的记忆里面的东西!在他盯着我的同时,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画面――一个女孩睡在一张床上!四周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她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那里!那女孩给我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起先只是感觉似曾相识,然后逐渐觉得很亲切很熟悉,随后无数个关于她的画面在脑海里翻腾不止,画面与画面之间纵横交错,然后缠绕一起,变作一团,最后化作一个黑点,直至黑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又一个画面――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很多人围在我旁边,她也在里面,她哭了……
那个男人是怎样从车上突然消失的,自己已经记不清了,唯独只记得那个女孩!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她依然睡在那里,我记得叫了她一声,她似乎听到了,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她也许代表着我之前的记忆。自己的记忆彻底消失后,她是怎样又凭空出现的,我想跟那个上车后又突然消失的男人有关系!在那个梦里面自己似乎知道女孩的名字,不过随着梦醒后,名字什么的随着梦境消失了!女孩跟我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自己又如何偏偏梦见她?一切都无法知晓!
那个男人此后就再未出现,自己之前的记忆也没有被重新记起,也没有再做过什么梦!不过没关系,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并且想直就这样生活下去!至于那个女孩,我想将来或许能在这里遇见她,以另外一种方式!在这里,一切都有可能,只要遵从自己内心声音生活下去,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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