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

婆婆个子不高，上身很胖，背有些微驼，看起来很富态，婆婆的年纪与我奶奶差不多，所以感情上我便觉得很是亲近。

老家有一个院子，面南背北，坐落着一个小二层楼房，顶层是个平台，用来晒粮食的，不用的时候放些闲置的农具。一层自西向东有5间房，中间三间哥嫂和孩子们住，另外两间我们住一间，婆婆住一间。

院子里西边种着些蔬菜，有翠绿的青瓜，细长的豆角，红色的西红柿，紫色长条的茄子。每次做饭，嫂子就从地里摘些菜，绿色环保，纯天然，味道很好。我最喜欢的是院子里的一棵佛手瓜树。藤蔓顺着墙往上爬，交错的盘旋在支架上面。碧绿的叶子中间，零星的吊着一两个瓜。因为瓜形如两掌合十，有佛教祝福之意。佛手瓜可清炒可凉拌，切成丝，佐以红辣椒，特别下饭。

院子中间有一个水泵，可以压出井水。夏天冰凉的井水，甜丝丝的，如果从外面回来，热气腾腾，喝一口井水，一下子就能凉爽到心底。

院子东边放着一张木质的方桌，吃饭时，大家都围在四周。有时，几个姐姐来看婆婆，带来烧鸡，苹果，火腿肠，香蕉，各种点心。婆婆都摆开，放在桌子上，谁吃谁拿。

我们回到老家，就住在三哥家里。

记得有一年夏天，村上有集会。老公带着我去逛会。会上人很多，东西很丰富。蔬菜，瓜果，衣服，各种农具。我们在一堆卖铁器的货摊旁边，看到了婆婆。她的旁边放着很多个小纸包，一包一包，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排。婆婆看到我们，就招呼我们过去。

我悄悄地问老公：“妈妈在卖什么东西呀”老公说：“在卖老鼠药。”啊，我吃了一惊。婆婆缺钱花吗？我们每月都给婆婆生活费的，怎么会沦落到要卖老鼠药的地步呢？

我觉得难为情，就说：“快让妈妈回家吧。我们再给妈妈留些钱吧。”老公说：“妈妈不是缺钱，她是闲不住。她在这里卖老鼠药，一块两块，那时她劳动所得，她高兴。”远远望过去，婆婆正和一个大妈在说话，笑脸盈盈，甚是和气。

婆婆80岁的时候，被我们接到了山城。老公单位来人看望她，买了水果，营养品。他们真诚的祝愿婆婆健康长寿，又夸儿子优秀有出息，孙子聪明伶俐，媳妇孝顺贤惠。婆婆的始终面带微笑，慈祥和善，气度不凡。

她操着河南口音，认真的回答客人的问题，话不多，但简洁得体，不啰嗦，她劝领导们喝水，她说，儿子工作有做的不好的，领导们只管批评。在温馨客套的问候之后，领导们走了，婆婆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她问我：“我没说错话吧。我都不敢多说话，怕给你们丢人了。”我说：“怎么会。人家来就是看望您的，您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没关系。”“那不行，我昨晚想了一夜，我不能给你们丢人。”

她其实听不太懂陕西话，但她能从人们的表情语气上，猜个八九不离十，她沉着应对，端庄得体。领导一直夸她是个有福气的老太太。

有一天我们都在家，老公说，照几张照片留作纪念吧，婆婆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赶紧用手拢了拢头发，头发不多，花白，但却整齐干净，不油腻，不毛糙。她又起身去翻她包里的衣服，找出一件蓝底白花的短袖，用手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

我赶忙从梳妆盒里拿出一挂珍珠项链给她戴上，孙子说：“奶奶戴项链好漂亮。”婆婆的气质虽说不上雍容富贵，但却也是浑身气派的，像个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

老公从不同角度给婆婆拍了照片。他说：“妈，你做个打个电话的样子吧。”只见婆婆拿起手边的电话，认真的看着我说：“孩儿，咱们今儿中午吃饺子吧，韭菜馅儿的，你快些回来啊。”我看着她煞有介事，一副认真的样子，一面笑弯了腰，一面却佩服她的应变。

婆婆坐在沙发上，绿色的沙发罩干净清新，茶几上放着一盆红色的杜鹃花，花儿鲜艳，开得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