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聚的时光快乐而短暂。
3月10日傍晚，我们乘坐的航班从华盛顿杜勒斯机场起飞，飞往加州的旧金山。
五天四晚的华盛顿之行落下了帷幕。
机舱里，女儿和我并排而坐。伴随着发动机“嗡嗡”的轰鸣声，华盛顿渐行渐远。我习惯性地闭上眼睛，准备迷糊一会儿，然而，刚刚机场分别的一幕，不时在脑海里浮现：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姐姐他们的白色雷克萨斯停在航站楼外，久久没有离去——直到我蓦然回首，远远地挥手，再挥手……
良久。
“想什么呢？”女儿碰了下我的胳膊，柔声问。
“我在想，”我睁开眼睛，收回思绪，喃喃地说，“我们一走，姨妈他们回去会觉得好孤单啊，热闹了这么几天。——想不到他们的车会停那么久，幸好，当时我回头看了一下，不然他们会好失望。”
“妈妈，你好重感情啊。”女儿说着把头往我这边一歪，嗲嗲道：“过几天你们回国了，我们也好孤单哦。”
我也笑着碰了碰她的胳膊。
可能是为了让我开心起来，女儿兴致勃勃、滔滔不绝地跟我聊起了她这几天的感受。
“我很喜欢姨妈家的氛围耶。”
“他们对生活的热忱、认真，很让人感动。”
“回去我也要去打乒乓球。”
“我也要做黄桃蛋糕、酸奶。”
……
女儿说的“姨妈家的氛围”，主要是指姐姐和姐夫在一起相处的那种状态吧。
姐姐和姐夫，一个过了60，一个也即将满60，但他们都还在勤勉地工作着，都没有近期退休的打算。仅这一点就很可敬可佩。美国没有强制退休的制度（否则就是年龄歧视了），只要你愿意，只要身体许可，你就可以一直干下去。
几年前，姐姐出现了失眠问题，且越来越严重。于是我劝她，早点退休吧，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也许你的失眠就不治而愈了。
姐姐说，等小女儿上大学后就退休。
后来，小女儿上了大学。
姐姐又说，等她大学毕业就退休。
如今，他们的小女儿大学毕业快两年了，姐姐依然还在上班。
姐姐的解释是：疫情后，工作反而没有以前那么辛苦了，工作时间也比较自由，而退休在家也未必清闲。
“如果工作再跟以前一样忙，我肯定立马就不干了。”
我不再劝她。只要她身体吃得消，只要她开心，就好。
因为是双职工，家务活他们一直是两人分工合作。姐姐做饭、洗衣；姐夫洗碗、割草、辅导孩子功课（孩子小的时候）。姐姐很喜欢做饭，她和姐夫每天带去公司吃的午餐，也是她头天晚上烧好的，十年如一日。今年初，姐姐得了甲亢，睡眠更加不好，早餐才转给姐夫做了。每晚睡觉前，姐夫还会为姐姐按摩头部10分钟，帮助她放松，易于入眠。
私人御用按摩师，听着就很让人艳羡呢。
他们偶尔也斗斗嘴，尤其是姐姐，喜欢自以为是（自视劳苦功高吧），但姐夫总是一笑了之，最多来句“好好，你总是有理”。
有时我都想说：
“老姐，不要欺负老实人哟。”
“老姐，你这是典型的恃宠而骄呀。”
其实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当面爱怼姐夫，背后夸他人好。我们到来后，姐夫总是时刻陪在先生左右，两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有回他俩站在大门外，居然聊了半个多小时。
“他们在聊什么呀？”有一次，女儿忍不住好奇地问。
“不知道，应该是姨爹话比较多吧。”我笑道。当时我们仨在客厅，先生和姐夫在地下室，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他跟谁都蛮多话讲。”姐姐接过我的话头，也笑道，“我以前总嫌他话多，现在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姐姐说完，嘴角微微上扬，有几分小幸福的模样。话说看到自己先生对自己娘家人这么热情，哪个女人会不欢喜、不心存感激呢？
关于他们对生活的热忱，可以从他们的养生之道说起。
有一回姐夫一边做早餐，一边跟我们聊起了他的养生之道：一根香蕉、两杯咖啡、半小时的跑步。
姐夫说：“我每天一根香蕉。这香蕉啊特别好……特别好。”好在哪里，他没有说，但大家心里都有数似地点着头，于是姐夫继续说，“但是，香蕉特别容易坏。所以买回来后呀，它的根部最好用胶带仔细包好，你们看（指着吧台上的香蕉），就这样包好，整个再用塑料袋套上，这样它就不会熟得过快。”“哦，包根部我知道，但没有用袋子把整个再包起来。学到了学到了。”我点着头谦虚地说。姐夫很开心，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接着说，“每天两杯咖啡，配黑巧克力或坚果，黑巧克力对心脏好。咖啡要注意，两杯就够了，不能多，不能浓，也不能烫。喝烫的东西很不好，对口腔很不好。”
“嗯嗯。”大家又连连点头称是。
“哎呀，这个谁都知道。”姐姐又冷不丁地怼道。
姐夫呵呵地笑着，毫不在意，并指着吧台上的咖啡壶说，“你们看，我这咖啡一起来就烧水冲好了，过会儿喝就不烫了。”
姐夫冲的咖啡果然很淡，颜色淡得像红糖水。
姐姐的养生之道，我总结如下：
长期坚持自己做饭，不吃外卖，少上餐馆，既健康，又省钱。每天带一个苹果到公司去吃，十年如一日。她自己做酸奶。用的是一种活性特别好的益生菌（Milk Kefir Grains ），朋友推荐的，网上买菌种。姐姐姐夫都说，效果跟普通酸奶“真的不一样”。她还用芦荟自制护发素，几年下来，头发越来越浓密。只要对健康有利的东西，她都愿意尝试，并且持之以恒。
每天散步半小时。
虽然姐姐喜欢做蛋糕等甜点，但只是偶尔做做，解解馋而已。
想起了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生活无非就蕴藏在一粥一饭间，在柴米油盐中，找到对生活的热忱。这就是所谓的烟火气吧。
就是他们这种对待生活一丝不苟的热忱，这种浓浓的烟火气，打动了我们女儿吧。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打乒乓球，是我们这趟旅行的意外收获。
姐姐家里有个袖珍版乒乓球桌，其实就是他们以前的餐桌，现在吃饭都在吧台上，这餐桌就成了专用的乒乓球桌了。他们每天除了跑步散步，还要打半个小时的乒乓球。
我们这次来，也好好地过了一把打乒乓球的赢。
尤其是我们女儿，就别提多开心了。
说起来，我和姐姐小时候都还是各自学校的乒乓球队的队员呢，都代表自己的学校出去参加过比赛（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家孩子有点打乒乓的天赋），只是我好像一场都没有赢过。
在姐姐家的每天下午和晚上，我们都在打乒乓球，五个人打淘汰赛。头两天，因为我们对非标的球桌不熟悉，被姐姐和姐夫打得落花流水。姐姐和姐夫旗鼓相当，姐姐是进攻型的，姐夫是防守型的，看上去姐夫技高一筹，但姐夫总谦虚地说姐姐打得比他好。
先生球技非常好（以前打得多），最后一天，他打败了姐姐和姐夫，为客队挽回了荣誉。
我倒有点同情姐姐姐夫了，毕竟是他们的主场。
我只打败了女儿，好几年没有打球了，球技生疏了不少。女儿作为90后，虽然小时候打乒乓很少，但在同学中也算打得好的（这是否也是基因的作用），我赢她赢得并不轻松。
……
在五个多小时的飞行中，女儿兴高采烈地跟我讲了一路，从姨妈家给她的种种感受，谈到自己的工作、未来的规划……
出发时一身疲惫、郁郁寡欢；如今神采飞扬、谈笑风生，女儿的变化之大，判若两人呀。
我暗想：还好让她一起来了。
女儿的开心和感悟，让我们这趟团聚之旅更多了一层意义。
餐桌式乒乓球桌
餐厅一角（窗帘与花草的温柔）
后院与桑葚树
后记：
回家后，女儿很快尝试了烤黄桃蛋糕，在超市买到了姐姐推荐的那种kefir酸奶（她很开心不用自己做，毕竟照顾宝宝很忙），还买了橄榄罐头，准备做在姨妈家吃过的那种小咸菜—橄榄炒肉末（很健康很开胃）。
从姨妈家回来后，女儿好像对做吃的多了很多的兴趣。
有一天，女儿突然跟我说，她想把客厅的窗帘换掉。
其实，我来美国后跟她提的第一个建议，就是换窗帘。把布窗帘换成百叶帘或卷帘。因为她家里养了猫，后者更易于打理。
女儿当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连说，“没时间，没精力。”
如今呢？
所以，多出去走走看看，人的想法或许真的就不同了。
2023年3月18日 旧金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