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悟恩 图 | 网络
7:30
你从睡梦中醒来。
洗漱,穿衣,出门。
有些急,但已经习惯这种急。
路上有些堵,但你忘了生活中还有抱怨。
只是面无表情地,
漠然地看向前方,
间或,把视线投向车窗外。
南方的四季,
在植物的身上总无明确的痕迹,
该绿的,
即便秋冬也会郁郁葱葱,
开花的,
在秋冬也会姹紫嫣红。
又是一周例会,
你跟往常一样,
坐在角落,不声不响,
间或做些笔记,
不会激情满满,但也不觉枯燥乏味。
会开完,继续上周未尽的工作,
不紧不慢,有条不紊。
心绪如暗河的水,波澜不惊。
11:30
格子间有些微聒噪,
私语窃窃,
如蚊吟,
关于中午吃什么的话题,
每天都在这个时间开始发酵,
各种花花绿绿的,
来自附近餐馆的餐单,
从前台A的手上出发,飞向格子间里的B,
又经由B的手,
传至格子间里的C,D,E,F……
一圈下来,又回到了A手上。
同事发现附近新开了一家川菜馆,
讨论着要不要一起去尝尝,费用AA。
问你,
你微笑摇头,
说不去了,你们去吧!
然后,
待他们出门,
你却照着便利贴上写的座机号码,
用手机点了一个面。
面是你隔三差五都会吃的,
来自北方某个不知名的小县城。
配的酱料里有陈醋,
吃时,
有些微的酸味涌向内侧牙龈,
不是人人喜欢。
实际上你常吃也不是因为有多爱,
仅仅因为,
习惯。
吃完,睡意袭来。
你小心翼翼地打了个哈欠,
然后趴在格子间里小憩。
半小时后,
混沌的脑袋开始苏醒,
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间或有被人不小心碰到的文件夹,
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一声“叭”。
13:30
脑袋依然昏沉。
继续上午未写完的文案,
累的时候,
会随手翻翻工作笔记,
看看工作表上,
被打了勾的“已完成”,
以及尚未打勾的“未完成”。
并不惊惶。
它们不张牙舞爪,
也不危险,
于你,
它们只是时间的记录。
一寸一寸,
一秒一秒,
前移的时间。
17:30
相较于11:30的躁动,
这一次的躁动来得更真实,也更持久。
呼朋唤友的电话,
开始在格子间里响起,
只是,
它们都出现在别人的手机里,
而你的手机,
一直没有响。
你不以为然,
你自然而然,
你习惯成自然。
18:00
今天难得不用加班,
你提了包,离开格子间,
推开公司的玻璃门之前,
不忘跟前台说了声再见。
初冬,太阳下山早。
城市已经灯火通明。
该来的寒冷还未来。
你随着人潮走向地铁站入口。
下班高峰期,人潮密集得蜂箱里的蜜蜂,
头抵着头,
翅膀贴着翅膀。
偶尔与同向的甲撞一下肩,
会小声地说声对不起,
或者与迎面而来的乙,
左奔右突却“不得其路”,
不得不来个正面的小小冲撞,
于是尴尬地翘翘嘴角,
旋即各自隐入人潮。
过程迅捷得,
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脸,
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人人都像一阵风,
却未曾交汇在一起过。
彼此不相识,
却如此相似,
不过是,
这个巨大的水泥森林里的,
一群蚂蚁。
营营役役,
晕头转向。
挤上地铁,
座位是不敢奢望的,
庆幸能有个不那么逼仄的地儿,
供你在站立的时候不至于感到压抑,
你懂得与那些陌生同类的默契,
靠得太近,
视线放在哪里似乎都不妥,
便低头,
划拉自己的手机。
偶尔的人声是有的,
只是大抵听不见。
因为列车行进时,
会带起凌厉的风,
发出一种,
像盘踞在城市底下的猛兽的吟啸。
这声音掩盖了一切。
19:00
回到住处,
瘫软一会,
洗澡洗衣,
刷刷网剧,
看看电影,
或者翻几页读不懂或能读懂的书。
如果接到突然的加班任务,
也会心静如水地打开电脑,
再不爽也就随口诅咒一声变态。
22:30
是时候,
上床睡了。
一个人。
一个人睡去,
一个人醒来。
是的,
一个人。
上学时,你也是一个人。
只是放假,会跟同学逛逛街,
出来工作后,
更发觉能深交的人太少——
因为没有过去的同行,
就缺少话当年的谈资,
能谈的,不过是金钱事业美女八卦,
意识到没有依赖,反而少了伤害。
于是,你一次又一次地,
不动声色地拒绝,有意无意地疏远,
终于,
又变回了一个人。
一个人住,
一个人上班,
一个人加班,
一个人下班,
一个人去超市,
一个人去看电影,
一个人买菜做饭,
一个人看菜吃饭,
一个人抽少人抽的烟,
一个人喝贵的或者便宜的酒。
一个人睡觉。
一个人在睡前玩简单的手游。
甚至于——
一个人拖着一个八十斤重的大皮箱搬家,
一个人病得七荤八素而在深更半夜跑去医院看急诊,
过年时,一个人回家。
在这座城市里,
你没有伴侣,
也没有那种,
可以随时随地无话不谈的闺蜜兄弟挚友知己。
偶尔欣喜,
偶尔狂欢,
偶尔孤苦,
偶尔寂寥,
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有这么一头鲸,
它的名字叫Alice,
Alice很孤独,多年来没有一个亲戚或朋友,
因为它发出的声音,是52赫兹。
而正常的鲸频率只有15~25赫兹,
所以无论Alice如何歌唱,
它在其他鲸的眼里都是哑巴,
没有同类能够听见Alice的声音,
所以也不会有同类理解它。
但是,
这不能影响Alice的存在,
因为它,
兀自发声,
因为它,
足够独特。
你也跟Alice一样吗?
如果是,请像它一样勇敢歌唱。
因为即使没有同类能听见,
别忘了还有大海,
大海,会是你永远不会离席的听众。
我是悟恩,祝愉快。
52赫兹鲸,也叫“世界上最孤独的鲸”,是于1989发现的。在其他鲸鱼眼里,Alice就像个哑巴。它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亲属或朋友,唱歌的时候没有人听见,难过的时候也没有人理睬。原因是这只孤独鲸的频率有52赫兹,而正常鲸的频率只有15~25赫兹,它的频率一直是与众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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